整个侯府在冬天都是宁静的,时不时有仆人侍卫穿梭在长廊间,脚步都是轻轻的。北方的冬天都是早早得就开始飘雪,花园里的小池塘也半个月前已经冰封了。
府里的人都知道侯爷身体不太好,娘胎里带来的病,冬天容易生病,所以一到冬天,府里的人也就格外地小心。
到这时,寒露这个夏日喂喂鱼,春日修修草,秋天扫扫落叶的绿化工就变得无所事事了,以前,他总是待在顾青林的身边,看着他读书写字,早些年因为下人们墙头草,所以得不到照顾一到冬天身体状况就更不好了,总是咳嗽,寒露那时看着顾青林有时候咳得撕心裂肺,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身体颤抖,房子里很清冷,院子里分的烧火的炭也总是不够,他知道,顾青林其实很冷,而他的衣服也不够温暖,虽然身在侯府,谁能相信王侯之子竟然过的不如平民百姓,冬日穿都穿不暖呢?
顾青林对着寒露是很少长篇大论些什么,但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窘迫,而对着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正是这副样子,让顾青成对他更加变本加厉,可是顾青林总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窘迫的样子。那时,兆凡总是时不时从家里拿一些温补的东西给顾青林,顾青林也是不会拒绝,在他心里,他把寒露、兆凡都当成是自己人,从不在他们之间掩饰什么,对于此,寒露从心底里感到开心,和感激。虽然顾青林不屑于表达,但是寒露对他有着天然的亲切,当初自己差点冻死的时候,是顾青林把他带回侯府,然后给他一口热水,一件温暖的衣裳,顾青林,是他的恩人。
寒露一到冬天到顾青林咳嗽的时候,总是默默出门,在寒冬腊月的院子里使劲蹦跶,等到自己热乎了,就又气喘吁吁地跑回去,抱着颤抖的顾青林。
抱住剧烈咳嗽的顾青林,寒露可以感受到胸腔剧烈的震动,顾青林的微微颤抖。
顾青林也任由着寒露抱着他,那几年的寒露还不高,可以完全窝在他的怀里,笨拙地抱住他的时候就像靠近了小火球一样温暖。
寒露在花园的假山后边练了一个时辰的剑 。
剑指到所处,积了半晚上的雪哗哗啦啦地落下来,而他身上不沾半分。
停下来的时候,身体也热乎了,剑入鞘,寒露打算回去再睡一会,昨晚睡得晚,隔壁床又打呼噜,磨牙,寒露醒的早,现在回去,那人估计也起了,正好可以补一会觉。
想到暖烘烘的被窝,寒露打起一个哈切,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往回走。
穿过花园的长廊,四季都生机勃勃的常青藤垂下来,哪怕是寒冷至此的冬天,他们还是缠绕覆盖着长廊的几根朱红柱子上面。
长廊的尽头,顾青林看着他,在那里静静地站着,明显是在等他。
寒露的脚步慢下来,却还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弯腰,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侯爷。”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微微打湿的鞋子,刚才一路的雪地上的一排排脚印明显就是眼前这个人的,他分明刚刚站在假山后面看自己练剑,而又折回来在这里等着他。
“季统领与安远侯,午时,尚美轩。”顾青林冷冷地吩咐道。
“遵命。”寒露想了想,还可以睡一觉起来再去,毫无怨言地接下了任务。
顾青林看着眼前人,乌黑的头发被高高束在头顶,这人的头发很硬,甚至划伤过他的手心,和他的脾气一样。
“寒露,本侯是主,你是仆,主仆,主在前,仆在后。”沉默了一会,顾青林出声道,“没有仆人和主子耍脾气,耍心机的道理。”
他已经说的这么直白,寒露怎能不懂,双腿一弯,跪下来,寒露没有抬头,弓着背,看着眼前的顾青林的鞋子说道:“属下明白,寒露知错了。”
顾青林心里泛起怒意,这明显就是根本不知错,又是摆出这副样子。看着眼前的乌海的发顶,看似顺从地低着头的寒露,顾青林想到以前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寒露,而不是这样,口服心不服的样子。
顾青林甩袖而去,来找寒露的主要目的都抛之脑后。
寒露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才直起身,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长廊,寒露站了许久才离去。
卧房果然没有人,寒露关了门,躺倒床上满足地缩进被窝里准备补眠。
睡眠至于寒露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这个人嗜睡,但是睡眠质量不太好,由于习武之人的警觉,一点声音都能让他快速清醒过来,一晚上醒来好几次,睡眠深度不行只能让长度来补救了,所以即使寒露在府里可以随意走动,甚至可以出府逛大街,但在他的空闲时间里,他总是在床上度过的。
躺在床上快睡着时,脑子里浮现了的是顾青林说的“季统领和安远侯” ,当时没注意,现在想起来,季统领,便是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季无由了。
寒露睁开眼睛,季无由,原来是他。
四年前,季无由随意赠给自己一件价值连城的大麾 ,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那时自己看起来是有点可怜的吧,被故意罚跪在雪地中几个时辰,冻得脸色苍白,膝盖没了知觉。
季无由大概是同情心作祟,将自己的大麾不由分说地赏给了自己 ,他那时想这人大概是不适合沉浮于官场的,在官场里,利益权利至上,时不时的同情心大概也只是闪过一秒就消失不见了。而他,随意在他人的府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