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梧桐知道, 他终有一天会回到这岚沧大陆。
他生于岚沧大陆, 长于岚沧大陆, 毁于岚沧大陆, 这片大陆承载这他不足二十年的所有人生。
他终要回到这里来。
天剑门中的尸首已然不见, 杂草灵兽已经遍布了这个曾经繁盛一时的剑修宗门。
这里显然已很久没人来了, 与萧梧桐走时的改变,或许便只有这殿中值钱的东西已然尽数消失。
并不足为奇。
他堕落成魔之时,已将这方圆百里的灵脉吞尽, 被魔气污染的这里,曾经或许还是仙修心中的风水宝地, 此时也不过是个破烂地方。
魔修从他身后沉默的走出,在天剑门主峰的广场上一一站好,萧梧桐立在主殿之上, 大门d开,叫他轻易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他想起初来这里不久,掌门收了个关门弟子。
那是整个天剑门的喜事,与他受父母嘱托而成为掌门的第二个弟子不同,他的师弟是一个天赋极好的剑修。
也是天剑门真正需要的掌门弟子。
收徒仪式上,师兄, 掌门, 还有师弟三个就站在这大殿之上,他们高高的站立在高台上, 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在接受万人敬仰。
可是这里没有他。
毫无天赋的他, 不被允许与自己的师父师兄师弟站在同一个地方,只能与所有普通弟子一同站在殿外的广场上,遥遥的望着。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
懊恼自己没能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
不。
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
他只是在想,为何自己也是师父的弟子,却不能与师父站在一起呢?
真是想了很久啊。
现在却是明白了。
怎么可能是徒弟呢?
从头到尾,他不被任何人需要。
魔修黑压压的布满整个天剑门废墟,萧梧桐如今终于得以站在这儿时仰望过无数次的高台之上,下达命令。
“进攻,开始!”
黑暗的人群如蝗虫般散开,奔赴到岚沧大陆每一个存在着修士的地方。
他们将会把修仙者们啃食殆尽。
将胜利的果实呈现给他们的尊主。
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
总之再过不久,少年将会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明亮,如天空高悬的太阳,过于耀眼而不可直视。
后悔吗?
曾经拼尽一切保护的人,惨死在他手中。
后悔吗?
曾经付出一切保护的土地,因他生灵涂炭。
当然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这不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愉快的唱着歌,唱着他从音修那里学来的歌曲。
那曾是岚沧大陆流传最广的歌谣,是他从小听到大的歌谣,是母亲在夜深的时候,唱给孩子听的歌谣。
安宁平静的曲调终会传遍整个岚沧大陆,将所有杂音笼罩。
无论是剑刃相击、咒法对撞,还是利刃入体,死前哀嚎。
无论什么,都会被这美好的歌声掩盖。
因为这声音真的太过完美,挑不出半点瑕疵,听着听着,仿佛自己也成了襁褓中的婴儿,然后思维便陷入无尽黑暗。
来吧,听歌吧。
听了我的歌,便永远不会背叛。
少年带着笑,笑容如阎罗王。
少年唱着歌,歌声如百灵鸟。
躺在地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动静。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而不管过了多久,这里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在少年构建的空间中,就连灯也是万年不灭的,更不要提其他东西了。
可男人总是有变化的。
那些痛苦的喘息,逐渐不可听闻,就连正常的呼吸,也越发微弱。
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童提着食盒,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他站在门口,声音沉闷的叫了一声:“午饭。”
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苍白的手指抽搐一下,唇瓣里溢出半声□□,很快又被吞入腹中。
齐琛勉力睁开眼睛。
冰冷充斥着身体各处,就算头脑已然清醒,却难以指挥四肢。
他不得不在地上多停留了一会,等到略微能动了,才撑起身体,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送饭小童仍然站在那里,他提着食盒,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像是一个木偶。
“进来吧。”
齐琛咳了一声,吩咐道。
小童重又动了。
它机械的走到屋子唯一的桌旁,将食盒放下。
它的确不是个人。
仅仅是个傀儡,一个做的极高明,极*真的傀儡。
齐琛撑着身体坐到椅子上,身体瘫软下去,脑中再运转不动了。
只是盯着那小童。
忽的叹息出声。
小童开始摆菜了。
一盘盘菜肴,炒得胡乱的很,没有半点热气,冷掉的油脂黏在菜叶上,带着恶心的油腻。
这不是新鲜的饭菜。
许是两天前?三天前?就被人草草的做出来,塞进储物戒之类的地方保存起来,然后交由傀儡送来的。
仅仅是送饭而已。
精致的碗碟摆放在桌上,小童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在一旁站定。
仅仅是饭菜。
宁愿耗费千百倍的精力去做一个只能送冷饭的傀儡。
也不愿找一个忠心的属下来送热菜。
是对他的惩罚吗?
不是。
这绝不是惩罚。
这恰恰出于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