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梧桐掰着手指头算时间。
师兄守在魔修的传送阵旁, 从得到消息到赶回天剑门, 还需要十天。
寒狱里不知白天黑夜,他抱着冰冷的身体,凭着一口气, 硬是撑了下来。
十天而已。
十天之后,师兄就会带他出去。
那时候就不会痛了。
要忍耐,忍耐到师兄来。
他在忍耐, 却总有人忍耐不了。
被带出寒狱的那天,恰好下起了大雪。
洁白的雪花落在地上, 积了厚厚一层, 萧梧桐没有鞋,赤着脚才上去,竟感受不到冰凉。
因为他的身体比雪还要冷。
押送的弟子带着他走了不久便停下,萧梧桐低低喘了口气, 缓解腹部的痛苦, 抬起头看。
他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那是建在山上的庞大建筑。
从半山腰将山斩断, 露出一个平面, 砌上最好的玉石,刻上最牢固的符箓,形成山一般的巨大的玉台。
玉台中心, 立有两根高大玉柱,两柱顶部和尾部, 连接起刻着符箓的铁链。
这是斩仙台。
斩断仙躯, 斩碎仙魂。
上了斩仙台, 便是连转世重生也不可能,因为连灵魂也会被碾压成碎沫。
他做了什么,要被押上这斩仙台!
密密麻麻的人站满玉台,他们见少年到来,便让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站着天剑门的掌门。
“师父?”
萧梧桐轻声唤道。
掌门冷哼一声,手中掐起剑诀。
连接着玉柱的锁链犹如活物般动了起来,直冲向萧梧桐,毫不犹豫的穿透他的身体。
链接着柱子上部的锁链,穿透琵琶骨,缠绕在手腕之上。连接着柱子底部的锁链,穿透丹田,锁紧脚踝。
少年猝不及防被拉到半空,四条锁链缩紧,将他固定在半空之中。
伤口被撕裂,疼痛瞬间袭来,萧梧桐痛呼出声。
可没有人听他的声音。
穿透琵琶骨的锁链被血浸的赤红,被强制着拉伸的四肢撕扯般的痛苦。
“萧梧桐!你认不认罪!”
掌门厉声叫着。
嗡鸣声不断。
萧梧桐什么都听不到。
在身体被彻底撕扯开之前,锁链终于停止了收紧。
骨头根根寸断,少年痛不欲生。
濒死之中,他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梧桐。”
师兄……
是师兄啊!!
师兄!救救梧桐啊!
梧桐好疼啊!好疼好疼啊!
疼的受不了!疼的已经做不了一个坚毅的领袖了!
“萧梧桐。”
师兄的声音陌生又熟悉,他的身影在远方模糊至极。
“你背叛岚沧大陆,如今却想让我相信你。”
“我怎么能相信你。”
“好歹十几年师兄弟,我不忍见你在面前死去,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干系。”
世界死寂一片。
潇潇风声卷起斩仙台上的血气,挂扯着少年的皮肤。
他一身白衣,在寒风中发出猎猎声响。
可少年什么都顾不得。
什么疼啊,痛啊……
什么修仙,修魔……
什么修为,灵根……
什么都没有了,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他看着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将自己留在这被死亡紧紧缠缚的斩仙台。
师兄?
师兄,不要我了吗?
大滴大滴温热的y体从眼眶中划出,就连那支撑着少年,要做一个坚强而勇敢领袖的信念,在此时也全然没了用处。
“师……兄……”
从干涸的喉咙中,传出撕裂的声音。
吊在半空中的少年,用尽单薄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量,轻而又轻的嘶吼着。
“你……不要……梧桐了……吗?”
那离开的身影被掺杂着血y的泪水模糊,看的不甚清晰,可那一步又一步,毫无留恋离开的脚步,却如擂鼓般敲在少年心上。
敲得他灵魂都在疼痛。
风卷着绝望的声音传到那人耳旁。
萧梧桐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回答。
“不要叫我师兄。”
“你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天地黑暗。
冬日的太阳高悬于天顶,萧梧桐却看不到半丝光明。
他的世界崩塌了。
少年看着远去的人,挣扎的四肢再也不动了。
刻着符文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封印修为的法器贯穿他的丹田,四肢被死死的捆住,向四方拉去。
可少年的身体松弛了起来。
像是死人一样。
他眼中明亮犹如太阳的光芒消失了,那些为了站在身后的同伴所撑出的冷静消失了。
这个人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掌门!行刑之时已到!”
“行刑!”
“驱逐叛徒!驱逐叛徒!”
修士们的声音充斥着斩仙台。
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仿佛他们即将处决的,不是曾经率领着修士们,一步步将岌岌可危的岚沧大陆从魔修手中拯救过来的领袖。
不是那个以少年之躯,承担起不属于他的沉重责任的天才修士。
不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为了保护身后万千修士,而强迫着自己不露出半分脆弱的少年。
他还未弱冠,人生才刚刚起了个头。
可就是因此啊!
这样年幼的他已经有了如此修为,若是他接着成长了呢?
这个抱着天真想法,不接受半点世间黑暗的人,若是接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