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湖道上十八处亭子,个个样子不一。亭檐或八角或六角,有圆有方。亭中桌椅摆放各异,大小相去甚远。甚至雕刻纹饰也是匠人随心所欲,意动而为。这十八个亭子共同围出一个圆面来,又显得有些和谐。
谢秋雨就在最靠近湖心的亭子里,日渐西山,残照铺在湖面,染红一半湖水,美不胜收却过分凄凉。
他来这里是要寻人,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知去处,不知何时归来。
谢秋雨看着重山遮掩后的落日,像是受伤一般,越来越小越来越红。而那斜阳愈小,雁落湖上这‘血泊’愈大。到最后,就像是大厦将倾,凡人已经横尸遍野,晚霞依旧,雁落湖却已经红透了。
谢秋雨还是没什么表情,很难说他到底有没有被这些风景打动。可能对他来说,找人是正事,这里山水只是一段路,好不好看不重要,看不看也不重要,他在乎的是自己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只不过,这山水的确好看,他就多看了两眼。但风景如何都不影响他心情,没找到人,才让他有些难过。
而这一片红水像是鸳鸯楼下的仪仗走过,他看不见轿子里的新人都无妨。
一滴水落进雁落湖中,因为太接近,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泛起不大的涟漪,片刻之后就没有多余动静。甚至微风一来,就像手掌压在纸上,淡淡抹去这些。
她过的很好,无妨。谢秋雨忍不住对自己说。
……
十日后。
孟知安以为带着葫芦这一路或许会有什么不同,但葫芦根本就和普通物品一样,从不出声,也不擅自移动。大概孟知安将它放在什么地方,它就呆着原地。
有一日,孟知安把它放在茶几上,忘记收拾。没想到它就和一桌茶水一起不动弹,这么过了整夜。
所以说绿葫芦叫他们如何称呼根本不重要,因为完全用不到。
这十日来,孟知安几人虽然走的慢但还都在路上,除了夜里休息,几乎都是赶路。可是堪堪走了大半路程,距离大兴可还有一段不远的路程。
苏小衣是不嫌累,不说底子比孟知安好多了,能在外面游玩其实苏小衣反而开心。她也不像孟知安与叶青尘,公务在身,时刻算计着时间。
好在谢秋雨向来不吩咐事务,所以也不给期限,叶青尘觉得只要自己不因为玩乐耽搁,迟点倒也无碍。不过是孟知安急切想要查明真相,就陪他赶忙些。
叶青尘记着路程,沿路向东北走约莫两三日就该到大兴了,这里向南走就是回流江,向北去可以到纪郢。
这里说来该是繁华才对,可是偏偏有些荒凉。
大概是因为离清凉河远,又没有多少仙门,除了农田更无特产稀缺之物,所以只是富庶乡野,人烟稀少。光看风景的确怡人,平原开阔,一望无垠,有时路边是接天远的农田,风卷长云,碧浪青涛,让人仿佛置身物外,心神与天地交融。
孟知安本来出身就在乡野,只是觉得这里好看一点,干净一点。可是在叶青尘和苏小衣看来,这里就是仙境无疑。
“我还没见过比这里还好看的地方。”苏小衣坐在马上,感叹到。叶青尘附和地点头,或许这里景色简单到有些单调,但使人心旷神怡,就是天阙山也没有如此触动人心的地方。
孟知安也不反驳,就是对两人说道:“季节不对,要是秋天,山上花开会有其它惊喜。”
苏小衣身上的梅花纹裙是最近刚买的,女孩子天性让她不时想要看一眼自己身上有没有污点。孟知安看她这么小心,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逗她:“你背后有东西。”
“真的?”苏小衣明知自己看不见还是转脸,不甘心又试图用手不断擦拭除去脏东西。
叶青尘知道孟知安在开玩笑自然没有拆穿他点头对苏小衣说:“蛮大一块黑色。”
苏小衣愁眉苦脸,原本好看精致的五官扭成一团:“啊?好烦啊,这怎么弄?有地方可以洗吗?”
孟知安又接着说:“没用,洗不掉的这个。”
苏小衣一听更加难过:“那怎么办?”孟知安和叶青尘都转脸假装不理睬,她极不开心地看着孟知安问道:“到底什么啊?”
孟知安咳嗽一声,严肃回答:“没什么办法,除非你把它剪了?”
苏小衣有点迷糊:“啊?”
孟知安依旧格外认真:“剪掉啊,头发不剪掉的话一直都在你背后啊。”
苏小衣这才明白孟知安和叶青尘是在逗她,但是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骗过去无法直接发火,瞪了孟知安一眼暗自发誓待会停下来一定要狠狠踢他两脚。
接近傍晚时候,三人为了赶路已经错过好几处村庄,本来想着到大一点的城镇寻找客栈,现在看来今天是不太可能了。
就在三人商量打算在下一个村子落脚之后,直到天黑都没有看到一家农户。三人不禁感叹起自己命运多舛,最近估计是交了霉运。
好在三人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看着就荒废许久的寺庙,逃亡似的跑进去。只是下马之后,苏小衣果然没忘记踢了孟知安一脚,刚准备进去,似乎又想起某日许下的诺言,又跑回来添了两脚。
孟知安正牵着马走路,被人从背后踹了两脚就是一个踉跄。看到孟知安出丑,两匹马鼻子抽了抽气似乎是在笑话他,连叶青尘这次也终于笑出了声。
苏小衣动手,孟知安就不敢再取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