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高履行与杨善月成亲的日子,虽说选在六月里结亲的人家没几户,但恨嫁的越王府此时顾不得许多了,得办场喜事来冲冲霉气,故而那喜宴办的是空前绝后,姑且不算杨善月原本的嫁妆,便是各位叔伯夫人给添的就有十几抬,那可真真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高母一整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待杨善月三朝回门,其夫高履行脸色已是好了大半,身子也胖了些许,与娇妻站一块,看着也不算太突兀,何况小两口真真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撒的一地狗粮。
杨丽苓看着眼前的金童玉女,心下却越发五味陈杂,当初不觉不意,此时才幡然醒悟,如果说前世有什么最让她割舍不下的,不是她的儿子李元祥,也不是环绕膝下的孙儿,而是眼前这个俊朗少年,即便前世到她头发斑白,也没能忘了这个为她倾尽所有,真心实意地呵护过她的人。
虽然后来他还是娶了别人,但是对她,他没有半分欠缺,反倒是自己亏欠了他许多,整整十一年,虽然她一无所出,又是罪臣之女,他却从未想过纳妾,要不是郡主李思微看上他,恐怕她们会相伴到老吧。
那是个胸襟宽阔,至孝却有担当的男人,是她前世今生遇到的,最值得钦佩的男子。
她不是没想过再续前缘,可她对自己终究没信心,不知再来一次,她们会不会吧日子过得更好,而且她的心早就腐朽了,配不上了,他那样的男子,值得更好的。
虽然她不喜杨善月,甚至故意设让她得了个艳名,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女是她在两世见到的诸多娘子中,自始至终最纯真可爱善良的。
未绝后患,她其实有想过要彻底毁去杨善月的名声,甚至直接让她香消玉损,可却屡屡不忍下手,这是她前世当女儿护了半生的人啊!
想着她这样的性子或许能给沉默寡言的他带去许多快乐!索性把两人凑在一起了,当然这其中何尝没有想要弥补之意。
只是,现在看着花前月下的身影,望着他因为杨善玥调皮的举动漏出的宠溺笑容,她竟然觉得呼吸困难……
同她一般黯然神伤的还有长孙无忌,他的亲事是在七月初,只是因杨言的决然,他总是时时幌神,很是颓废,对自己成亲的诸事更是漠不关心,一应事务自然落到其堂兄高履行身上,致使忙碌的高履行免不了压缩与自家娘子相处的时间,令自觉被严重忽略的新娘子杨善月很是不满,她舍不得责备自家夫君,自然把苗头指向罪魁祸首了。
蓧县瞳桥村村尾的最西边有一大片无主的柿子林,正逢五月花期,一朵朵娇小嫩黄的花朵,开满了树间枝头,飘着清幽淡雅的芳香,偶有清风拂过,偏偏花瓣如柳絮般簌簌飘落,很有些意境,尤其适合弹琴缅怀。
这日长孙无忌背着把琴又独自出门,出了村子一段路,刚到两棵相拥而生的大柿子树前,树旁的巨石后突然蹦出一女子。
只看那粉红色的襦裙,他也知道是谁,索性头都没抬,便问“堂嫂,有何贵干?”
杨善月双手叉腰,颇有气势地道:“贵干不敢当,只请你把自己的事自己干完就行!别总是麻烦我家夫君。”
长孙无忌一愣,这段日子他一直沉侵在自己的思绪,有许多人来开导他,但基本没人让他做事,突然有人上前提醒,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只抬头愣愣地望着她,因两人曾经定过亲,为免尴尬,他很多时候都是有意回避的,但同处一个屋檐下,无论如何多多少少都会有接触的,然而越是接触他越是庆幸,幸亏当初退亲了,他只要一想到要与这样一个妇人共度一生,心底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试问,你见过粉红色的人么,不,是一个超级痴狂于粉红色的妇人,无论是屋舍装饰,还是衣裙首饰,但凡与她有关的东西,多少都要带着粉红色,再加上她那幼稚撒娇的举止,简直是场噩梦,也不知她是如何得的那艳名,简直名不副实,原本他对这个颜色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是万分厌恶的。
他接触过的娘子那个不是举止优雅,品味高雅的仕女,唯独这杨善月,当初见她也是一个高门贵女的模样,谁知道成亲不过一月,就变了模样,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品味也如此重要。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清她的容貌,白嫩如玉的鹅蛋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之前看着很是艳俗,如今再看确是明净清澈,灿若星辰,黛眉琼鼻,樱桃小嘴,身材圆润又婀娜多姿,竟无一不美,加上一颦一笑间脸颊边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称着她精灵顽皮的脾性,很有股灵动的气韵,无怪能把自家堂兄迷得神魂颠倒。
只听她又道:“既然已经选择了何必故作深情,你这样又是折腾给谁看,等等……不会是想偷懒吧!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你是长孙无忌啊,要当大丞相的人,怎么如此优柔寡断,老天,你不会也是假冒的罢!你倒是拿出些男子气概来,干净利落些,既然舍不得,就去追回来,整天拿着个破琴弹个什么劲,她听不到,反而把别人烦死了……总之,赶紧出去做事,你都要成亲的人了,想必也不好再接你堂兄的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挣钱养家,建功立业。”
显然,杨善月对他成见颇大,也没管是否伤害到他的脸面,现下又是何种心情。
两个月内,一连被两名女子嫌弃,他都有些怀疑人生了,难道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