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欧阳浩看似大大咧咧,主管二司的政务并没有多少差池,季无忧叹服,“大人日常告诫我等,做官务必以识人、用人为上,事务掌握大略、方向即可,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下官见识浅薄,仍一意孤行,九原候花费的精力只有我的一半,仍将偌大的佑国军、保国军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笑我还将大王的警句置之脑后”
九原候,是欧阳浩的封爵,而季无忧自己的封爵则是永丰候,封地都在辽国阴山南麓的辖区(巴彦淖尔附近),朝廷也算是煞费苦心。
让季无忧出来散散心,便是李晟基唯一的目的。
带上张思轨,主要是为了沿途与散落在灵州以南的党项人打交道,至于薛力居,则是考虑到将来与可能会碰到的、曾占据右匈奴故地的薛延陀人打交道。
只有区区两百人,李晟基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出自己的旗号,一行人中,王孝章是“大掌柜”,季无忧是“账房”,李晟基是“护卫头目”,为了掩人耳目,李晟基将短须也剪掉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藏才部驻地附近,李晟基在张文礼的陪同下在附近转了转,见到孩童们玩耍、嬉闹用的都是汉话,看来他的影响下一代的大计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十五日后,一行人抵达灵州南边的大片的绿洲地带,后世中宁、中卫所在,目前也属于无主之地,朔方的地盘也仅仅抵达屈吴山北麓。
大片的绿洲上,原本的农田也长满了野草,按照王孝章的消息,这片绿洲是目前一个党项人的小部落占领者,有两千帐左右,彼等牧民见到燕军的商队,都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不过在王孝章与其首领交涉后,仅仅以五十斤食盐、一把横刀的价格便顺利地通过了此地。
路过中卫后,李晟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实施河套攻略,然后染指陇右,这么好的地方不能平白让彼等糟蹋了。
一日后商队来到黄河河曲,后世沙坡头附近,此时正值盛夏,河水正盛,不过由于河水在此处拐了一个近乎三百度的大湾,有一处河面的河水流速较慢,此处有一个渡口,有两艘船只和十几个羊皮筏子在此处招揽生意,渡口附近还有一片房舍,房舍周围还有两丈高的围墙。
“大人……”,王孝章正要开口说话,李晟基瞪了他一眼,王孝章赶紧改口道:“姚护卫,此处的渡口是一个叫阿虎的汉人把持着,他手下有一百骑,还有船工上百人,是此处至会州河面的一霸,此人恶名远播,不过由于与媪围县城的吐蕃人以及前面的党项部落的首领都交好,附近的人,无论番汉,都不敢惹他……”
正说话间,从房舍那边奔来几骑,等彼等走近了,只见当头的一位是典型的汉人打扮,约莫四十岁上下,络腮胡子,一对铜铃大眼,令人望而生畏。
那人见到王孝章便嚷道:“老王,去凉州啊,不好意思,最近兄弟们手头紧,过河的费用涨价了,嗯……”,他瞥了一下商队,“一匹马或骆驼一串钱,人嘛,减半”
王孝章心想以往马匹、骆驼才五十个铜钱,人都是免费的,如今怎地涨了一倍,他们有两百匹马、两百头骆驼,十串一贯,这就要四十贯,加上两百余人,过一趟黄河就要五十贯,虽说云中商品利润高,但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
其实西堡与五虎堡之间的黄河浮桥已经修好了,他们完全可以从黄河西岸走,灵州城也有浮桥,不过此次有李晟基在,他想沿途了解一下“风土人情”,最后还是选择了东岸。
“阿虎兄弟,这运费方面,我等云中商行与你等不说已经说好了嘛,每年的例敬也从来没有断过,如今怎地……”,王孝章上前说道。
“老王,我就跟你实说吧,以前我等守着这个渡口,只有东头和媪围需要打点,可现在会州的播斤大人也插了一杠子,彼等可是有两千骑,我等势单力薄,只得应允”
王孝章还想跟他讨价还价,后边的李晟基捅了他一下,并轻声说:“答应他”
“唉,阿虎兄弟,我等这一趟的利有一半都放到你这里了,你等倒好,一天净赚五十贯”,王孝章叹了口气说道。
“一半的利?老王你可别诳我,眼下谁不知晓云中的货物抢手得很?再说了,这五十贯最终落到兄弟们手里也就二十贯,唉……”
“阿虎兄弟,我等云中货品的利是不低,不过沿途都要打点,最终落到我等的口袋里也不多”
……
最后四百头牲口乘大船,两百余人坐羊皮筏子,花了半天功夫才全部运完,接下来就全部是陆路了,等他们赶到五十里以外的媪围县城时,天已经黑了,县城的大门已经关闭了。
一行人只得在县城外面露宿,幸好是夏季,也不需要大帐篷,在野外的草地上一趟,一夜就过去了。
当然了,他们也可以不穿过县城,从野外绕过去,不过有李晟基在,他们还是按既定计划行事。
第二天一早,等城门打开了,商队便向城门走去。
媪围县城规模不大,只有东西两座城门,城外还有一些农田,田里有早起的农户正在劳作着,有汉人,也有吐蕃人、党项人,不过一个个蓬头垢面的,面黄肌瘦,成年男子就在腰间围了一圈破麻布,十多岁的少年则光着屁股,一个个都是黑黑瘦瘦的,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女人们倒穿着衣服,不过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块有洞的破布,脑袋从破布洞中穿过,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