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累,下山难,这句话是用来形容普通山峰的。
沈赋坪此刻一张脸几乎皱到一块去了,强行提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梅兄你就放开我,让我从下面坐船过江吧…..”
“这怎么可以?”梅柳真连眼底的揶揄之色都不掩饰了,成功把这个书呆子骗上来后又怎么会放他走,“沈兄难得来一次天刀阁,这过江锁可是我天刀的绝景,走遍天下你也找不到第二处地方了!今儿说什么也得让你亲自体会一下,否则岂不让外人笑话我天刀阁待客无方?”
“我….我惧高啊!”
“没事,我用一根绳子把咱两栓起来!到时就算是你掉下去了,梅某也会把你拽住的!”
“.….”沈赋坪见死活说不动这个俊俏公子,转头求助似的看向罗生,谁知后者把头一撇看向江中,“快点过桥吧,一会儿若是起雾的话又要浪费时间了。”
欲哭无泪的沈赋坪看向漠鵖,这丫头更绝,拿出一把小匕首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你要是把与本姑娘不同的多余物什切了,我倒不介意背你过去。”阴森的语气听得沈赋坪小腹下方一紧,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梅柳真怀里,后者顺势将细银链系在他腰间,“行啦弄好了!走吧!”
临了,被强拉上铁索的沈赋坪几乎是趴在铁链上被拽着往前走,“柳兄,这链子如此之细,不会断了吧….”
梅柳真看着他狼狈样,不禁调侃道“亏你之前还敢豪言壮语说要改变这天下,让人人有书读有饭吃,现在一个小小的锁桥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以后能干什么大事?”
“这…..这是两回事啊柳兄!”沈赋坪欲哭无泪,自己这都遇到的什么人啊?
后方二人吵吵闹闹好不热乎,罗生则低着头看着铁索向前缓步走去,倒不是他害怕掉下去;以他如今的轻功造诣,若让他平底跃起三十来丈那绝无可能,除非有十数处地方借力他才有把握,但若是往下跳就不一样了,落燕诀借力与卸力的在同类武学中都属一流,长距离奔袭与高空落地卸力对罗生都不是难事,这个高度即使失去平衡跌落而下也伤不到他。
“姬静薇曾经就背着我走过类似的地方,那个铁索桥可比这个高多了,而且下面也没有水….”呼啸的西风自山间而起,嘈杂的风声让漠鵖没听真切后面的话,她往前走两步把耳朵贴到罗生肩膀上,大声道:“什么?后面没听清楚。”
“我说….”随着西风更劲,罗生不得不调动真气护住自己平衡,“现在我理解姬静薇为什么有时候那么啰嗦了,把我养大可真不容易啊。”
“是啊!不过以后就不用大姐担心了,你已经是个能照顾自己的大人了。”
罗生摊手撇嘴,“大姐?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话说姬静薇要能有你一半的认识,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知道不,她临走的时候还警告我不许去这,不许去那的,还把我当成小孩子生怕我学坏。”
“女孩子家的事不要问那么详细。”说完漠鵖捉狭一笑,“大姐还让我帮忙盯着点你,万一你乱来我又管不住,她就让我写信给她去告状。”
“哈….?”罗生没想到姬静薇竟然这么鸡贼,居然悄悄把漠鵖这个立场不坚定的丫头买通,他正欲好好说教一下她,告诉她谁才是主事之人时,骤起的西风突然被东风压下,往日平和的雾水在东风的携裹下迎面扑来,冰冷的水汽顺着衣缝灌入。
冰冷的水汽将漠鵖冻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将衣襟压得再紧一些,毕竟相比北方割脸的干冷,南方冻入骨髓的湿冷显然让这个北方长大的小姑娘很不习惯,本能的更靠向前面的罗生,用他的身子挡住大半东风。
罗生被身后突然压近的柔软贴住,一时心猿意马真气稍有迟泄,偏偏在这时两只衔尾低飞而过的大雁也被突然改变的风向吹得一个不稳迎面向他压来,罗生本能的侧步躲闪,却忘了此时漠鵖正紧贴着他站在铁索上,一脚踩空带着这个丫头一起掉了下去….
还好最后时刻罗生出手捉住铁索才没掉下去,漠鵖则环着他的脖子吊在他面前,“我说啊,别突然靠过来吓我一跳啊。”
漠鵖噘着嘴不乐意了,“反正你都挡住大半疾风了,我接个光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罗生竟无言以对,一定是姬静薇将她那特有的‘蛮横’传给这个丫头了,所以最近她才敢时不时的和自己顶嘴,要知道以前漠鵖可是听话的,堪称模范下属。
狂暴的东风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衰竭下来与西风呈势均力敌之境‘对分江山’,他脚下的雾气也翻滚着保持着平衡,干燥的西风与自东而来的水雾在这一瞬间竟保持了平衡,无法西进的水雾缓缓向上升起,渐渐淹没了到了罗生的脚踝。
“真美啊….”抱着罗生脖子的漠鵖,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痴痴的看着远处重新恢复平衡,衔尾双飞的大雁渐行渐远,“君欲行妾便行,君欲缓妾便缓,君之志虽远在天涯彼方,妾之意却近在君之侧臂。”
罗生则愣愣的看着渐渐淹过膝盖的雾气,只觉心有所感似是触动到一根坚韧无比的无形丝弦,将欲悟出的‘道’牢牢锁住,心中如同鼠挠般难受却无可奈何无以表述,直到听到漠鵖所言侧头看向远行的大雁,方才茅塞顿开,“一正一奇是为阴阳,孤则不生齐则共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巍云巍云,非山非云,乃阴阳造化也!”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