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的尖酸挑衅之语,引得众人注意。她趁此机会,连忙又道:“那位花魁姑娘,请移驾过来,我家小姐有心与姑娘论一论歌艺。”
这边众人听到她说话,自然巴不得又多出一个佳人来与之一争高下,便高声附和道:“你家小姐又是何人?”“不知道姑娘敢不敢与之比上一比!”
众船只于是都向梁薇所在的阁楼这里靠拢过来,却又都在一丈之内停住。许多人见楼上的梁薇外貌也颇为清秀,背后纱帘之后更是影影绰绰,恨不得跳上去看个清楚,便要船公再靠近一些。船公皆是常在太湖之上的,笑着摆手道:“在往前就是郭三太爷醉松庄的地界,下面是有暗礁的,靠近不得。”
那花魁之船也已接近,听得如此说,便在船内朗声问:“既然这里是醉松庄,你家小姐是姓郭,还是姓陈?又或者姓周?再不然便姓傅了。”
梁薇好笑道:“英雄尚且不问出处,美人还要分姓氏?”
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道:“这婢女如此清丽,又口齿伶俐,态度大方,可见其主必是一位绝代佳人!”
梁薇一脸得意,盯着那面白底绣茜色花样的纱窗道:“听闻姑娘乃是从杭州来的花魁,必然才艺出众,容貌倾城。我家小姐方才在此听到姑娘所奏之琴声,一时技痒,有心一比,不知姑娘肯不肯?”
那花魁便道:
“妾身乃是一风尘女子,你家小姐娇养深闺,又身分尊贵,又何必自降身份,令自身德行有亏?”
梁薇连忙道:“我家小姐并不是那一味矫揉造作之辈,姑娘也不必说什么德行不德行。正如武林之中,有高手听说另有高手,便想要一比高低。我家小姐自负才貌双全,如今得遇姑娘这么一位佳人,如何不想比上一比呢?”
白纱帘内,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郭承文微笑点头,轻声道:“这话说得好大方,不知她之后要如何。”端绮等人也不言语,想听听那花魁如何说。
在一众围观者的附和下,那花魁只得道:“不知你家小姐想要如何比呢?”
梁薇微笑道:“既然要比,就不能以己家之长对他家之短。闻姑娘来时所奏琴声精妙,方才又欲清歌一曲,想来在琴声歌艺上颇有研究,既然如此,第一局我们比琴,第二局比歌。至于第三局么……呵,无论一个女子才艺如何之好,其人不够美丽也称不上佳人,最后一局我们便比容貌,如何?”
船内之人沉吟半晌道:“琴声歌艺都是音律一流,又何必设成两局?咱们各自抚琴高歌一曲,便是一局,到得第二局,便在诗书之上比一比,可否?”
比诗句梁薇可不怕,立刻道:“很好,依姑娘所言。”
那花魁于是道:“妾身不才,便唱上一曲,但愿不污众位尊耳。”众人得此变故,无不是又惊又喜,只觉得若是知道之后会有两位佳人斗艺,便再等上一夜也是值得的。
于是都敛声不语,片刻的静默之后,只听那白底茜花纹的纱窗之后飘出缠绵的琴声。徐徐缓缓,和着秋夜湖面上的凉气,一下子便浸到了心里去。接着歌声响起,就好似是从湖底幽幽升上来的,令人从脚底板涌上心头一股战栗来。
唱的是一曲《唐多令》:何必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天凉好个秋,有明月好登楼。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谩长是、系行舟。
她的歌声,缠绵之中透着感伤,直唱得众人长叹,天空那一弯眉月也好似哭泣的双眼。
梁薇早已进去帘内嘱咐一番,歌声收住时走了出来,拍手道:“蛾眉月下,太湖之上,如此妙曲,真令人不虚此行啊!”
更
有人叹道:“听过如此歌声,又有谁再敢开口?”
梁薇笑道:“有姑娘珠玉在前,我家小姐也只好续一下余音了。”侧身向内一福,恭敬地道:“有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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