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错愕地看向她,她正颓然地坐在榻边,原本利落的发髻因为刚才的冲突有些散乱,深潭般的杏眼蕴满泪水,小小的身躯娇弱不堪。她竟然向他道谢,他不过是苟活在盘古身边的一个懦夫罢了!他也曾帮着盘古迫害过她,连她那被毒死的儿子,都是他去埋的!星芒觉得无地自容,只能留下一句无精打采的“振作一点”……
随后,他打破了义父的阵法禁制,离开了蘅兮的小屋,花容失色的筝儿跑了进来,为蘅兮整理头发,蘅兮的小手,仍旧有些发凉,刚才她确实受惊了。
“公主,你没事吧?”筝儿关切问道。
“没事,只是一场虚惊。”蘅兮如实回答。
盘古怎么会将蘅兮与星芒留在屋内?筝儿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好开口相问。
过了半个月,盘古又来叨扰蘅兮,他的左手,缠着醒目的白纱,显然是受伤了。星芒随他同来,仍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无声地立在他常站的地方。
蘅兮正在缝制一件长裙,眼见着他们进来,没动地方,依然顾我。其实她非常想要知道盘古是如何受了伤的,更关心嘲风在偷袭中有没有事,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果然,盘古很快就给了她答案:“嘲风实在是个麻烦!”
蘅兮心中大喜,显然,盘古没有在这次交锋中讨得便宜。
“眼下,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你。”盘古深看了一眼蘅兮。
蘅兮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针脚,她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可你还不是个称职的杀手。”盘古叹了口气。
这大半年来,她连剑都没有摸过,绣花倒是越来越缜密,字迹倒是越来越漂亮了。蘅兮知道,盘古说的是实情,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行刺嘲风,她下不了手。
“我得为你寻两位合格的师父,好好调教。”盘古道明了来意。
蘅兮咬断了手中的线,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芒儿,你来教她布阵,让卉宁教她炼化蜥蜴火。”盘古说出了决定。
星芒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乖乖听令:“在哪里教授?”
“空寂山吧!”盘古思忖说道,“蘅兮,你应该知道逃跑的后果。”
“我不会逃。”蘅兮淡然说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对盘古说过话了。
“很好。”盘古点了点头,“星芒,你这就带她动身,卉宁几日后与你们会合。”
“儿臣遵命。”星芒拱手施礼。
盘古嘱咐道:“原本我担心你会对这个女人动心,现在看来,你才是我最有出息的儿子!芒儿,男人要成就大事,就要把女人当作身外之物,瞿伯就是看不穿这一层,才会惨遭横祸。在空寂山上,孤男寡女,难免失控,父王告诉你,你若想要这个女人,要了便是。得了她的身子,让她做你的奴仆,而不是你做她的,你便赢了。”
两个男人又在讨论她的归属,令蘅兮十分厌恶。
星芒轻笑一声:“父王,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个女人,害死了大哥,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对于我来说,她连一件破烂衣服都算不上。父王,我一定会不辱使命,好好教她阵法,让她成为一个有用的杀手。”
“我已经有了计划,现在你和卉宁就是我的磨刀之人。”盘古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狠辣,“嘲风,再让你得意几日,总有一天,你会惨死在我的手中!”
想到末日的逼近,蘅兮心中发冷、遍体生寒,可是,只有在那一天,她才能重新见到嘲风,她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在冕龙山战场诀别之时,他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甚至连他亲吻她的温度,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蘅兮,跟我走吧!”星芒对她发出了邀请,这也是他第一次出声对她说话。
蘅兮挥了挥手,将一些生活必需品收入随身锦囊,作别筝儿,就上了路。这一去,虽然背负的使命让她害怕,但她却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星芒已经给过“不会碰你”的承诺。
空寂山,山如其名,空旷寂寥。山势连绵起伏,幅员百里,山体几乎都是裸露在外的嶙峋岩石,鲜有植被覆盖,远远望去,灰黑色一片。
人族的行宫,就坐落在一处隐蔽的山谷里,行宫的规模并不大,古朴低调,丝毫与奢华搭不上边,只有不到二十个侍女负责打扫,还有近百名侍卫留守。
此刻,蘅兮正趴伏在星芒的背上,双手搂着这巨大银色翼马的脖颈,不然那么快的行进速度,她早就被甩下去了。她的小腿,蜷缩放置在星芒翅膀和身体的连接处,星芒的身体十分暖和,也令蘅兮丝毫感觉不到高空的寒冷。
他们从武君城出发的时候,情景有点尴尬。两个人都不说话,突然之间,星芒就现出原身,还贴心地弯下后腿、跪在地上,传音说道:“上来吧!”
蘅兮踌躇了片刻,传音回复:“我可以自己飞。”
“我说了你那么多坏话,就当赔罪。”星芒的态度非常诚恳。
蘅兮没再犹豫,潇洒上马,随即,这翼马交代道:“坐稳!”随后便震动巨翅,飞上高空……
一路上,星芒搜肚刮肠,想与蘅兮说些她想要知道的,“之前去冕龙山偷袭,龙族早有准备,嘲风就像是红了眼的杀神,盘古和诺河都受了伤,伤势不重……”
“龙族呢?可有伤亡?”蘅兮才不在乎盘古阵营死伤如何。
“蒲牢重伤,被嘲风救下了。”星芒老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