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飞出数百里,蘅兮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躯有些沉重,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撑不住了。”嘲风靠在蘅兮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父王面前,必须充英雄。现在我这样子,如果睚眦追上来,轻而易举就能把我杀了。”
蘅兮惊骇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连自己都不收拾一下,这副鬼样子就来婚礼“打劫”,原来根本就是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这身上的血污,大半也都是他自己的。
“快告诉我,到底去哪里?”蘅兮有些急了。
“旻泓山。”嘲风不再隐瞒。
“为什么要去那儿?”蘅兮迷惑不解。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地方。”嘲风如实回答。
蘅兮回想前尘,才终于明白,原来,嘲风并不是意外遇见她被三位狐族暗卫围攻的,那根本就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长期跟踪、伺机出手。
“你跟踪我?”蘅兮有些不乐意了。
“我不好意思贸然打扰你,怕把你吓跑了。”嘲风的气息,已十分不稳。刚才在父王面前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久,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蘅兮看得出来,他真的十分辛苦,就干脆将他负在了背上,“不要说话,省着点力气。”以她的能力,背着一个男人飞行,还是做得到的。嘲风也没有推诿,他为她差点没了性命,她为他吃些苦头,也算投桃报李,毕竟,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两个时辰的漫长飞行后,蘅兮终于望见了翡翠湖,此时,她背上的男人早就昏睡过去,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虚弱,嘲风汗出如浆,他的前心与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糊在了一处。蘅兮的鼻腔里,全都是血腥的味道。
她在湖边的林地降落,想起龙王之前关于盘古的警告,不敢使用任何法术,生怕那融入天道的盘古,寻得他们的踪迹。她背着嘲风,徒步一个时辰,去了曾经落脚的火山口岩洞,那处岩洞冬暖夏凉,适合休憩养伤,当时蘅兮还用法术在那里铸成了石床石桌、石头灶台。
她从随身锦囊里取出床单和被褥,铺在石床之上,将嘲风安置好。这些被褥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全是鲜艳的正红色,本来是为新婚准备的。蘅兮才想起来,其实现在她也算是新婚燕尔,只是没料到,新郎伤得这样沉重。
“我身上太脏……”嘲风清醒过来,摸摸身下松软的新被。
“脏了再洗,反正早晚都要脏的。”蘅兮不以为然,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我们就应该留在龙宫,等你伤好了再走。”
“我怕你会受到伤害,我也怕被兄弟们知道真实的伤情。你不了解他们,即使我十分健康,他们也会设置各种陷阱害我,我现在这样,真怕被他们弄死。”嘲风气若游丝地说。
“别说话了,我明白了。”蘅兮轻声说道,“我去提些水来,给你清理一下伤口。这些日子,我和火狐宫的医师学了一些包扎、疗伤的本事。听说瞿伯死了,我就总想着,如果我在无边海上,遇到重伤的你,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也不会做吧?可是我那时候,被父王严密看守,根本没有机会离开火狐宫。你看,现在我新学的医术,果然有机会用的上了!”
听到她这番剖白,嘲风十分感动,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是真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蘅兮去附近的泉眼提水,一折腾就是半个时辰。等嘲风再苏醒过来,蘅兮已经注满了岩洞里的小水池,她点燃了火堆,整个岩洞明亮又暖和。
蘅兮已经将自己的斗篷和红裙浸在干净的水里,因为背负着嘲风,她的衣服都弄脏了。她换了身干练的紫色衣裤,正将大水壶架在火上烧水,隆冬时节,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嘲风看着她这副操劳的模样,十分心疼。
“冷水就行。”嘲风知道她要为自己清洗。
“要用温水,不然会刺激伤口。”蘅兮淡然答道。
嘲风伸出手,开始撕扯身上破烂的袍子,可是袍子早就和皮肉凝结在一起了,扯一扯就很疼痛,令他不由得发出了“嘶——”的呻吟声。
“你不要动。”蘅兮几步奔过来,“等下我用温水把血痂泡软,才好让衣服和皮肉分离。”她的杏眼中噙着晶莹的泪水,她有些害怕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光是想想已十分心疼。
“你在我的身边,一切都很值得。”嘲风挤出了一记苦笑。
“不值得。”一想到他在无边海上命悬一线地漂流,只靠着一份思念吊命,她就心如刀割,她究竟可以为他做些什么,才能报答他的如此深情?
“值不值,我说了算。”嘲风不依不饶。
“别耍贫嘴。”蘅兮示意他安静一点。
水烧热了,蘅兮强迫自己去面对那些从没面对过的惨景。她用剪刀将嘲风的衣服剪碎,然后一点一点地处理伤口,令那些酸臭的衣服与皮肉分开。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小手颤抖,可那遍布全身的伤痕,还是彻底吓坏了她——
最恐怖的是道横贯胸口的割伤,这割伤是如此之深,在他的右胸上留下了一处诡异的血洞。发现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血洞,一脸骇然,嘲风才解释道:“这里原本放着父王用法术嵌在我胸口的玉石护身符,被瞿伯击伤的时候,护身符也找不到了。”
在他的左侧小腹上,还有一处贯穿伤,那伤口径直刺透了他的身体,足有茶盅般粗细,对此,嘲风说道:“别以为是我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