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公主责备无尘:“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怎么能不爱惜呢?”
“我没有父母。”无尘放下手,吃惊地望着莲公主。
“那也不能随意自戕,如果你都不爱自己,还能指望别人爱你吗?”莲公主后退两步,露出了调皮的笑容,“枉你生得那么好看,怎么却有一颗那么冷硬的心?”
无尘无言以对,甚至有点羞愧,他被莲公主调戏了,这调戏,令他甘之如饴。他真希望自己也是个能言善道的人,能立刻机智地说出些什么笑话,逗她开心,但他却是如此讷于言而敏于行,或许真像公主说的,他就是块榆木疙瘩,有颗冷硬的心。
“你快去吧,我等下告诉皇妹,不会声张这件事。毕竟声张出去,对我姐妹的名声也不好。日后记得,宫闱禁地,不要乱闯,也要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言毕,莲公主就转过身去了池边,将仍旧愣怔的小妹抱出水面,施施然离去。
从那以后,每次跟随师父到玉扇宫出诊,无尘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四处搜索莲公主的身影。如果你特别留意一个人,那么就不会缺少与她偶遇的机会。
有一次,莲公主在御花园里赏花,有侍女问她:“这丛月季开得真旺,要不要采一扎摆到公主房中去?”莲公主只是摆了摆手:“断了根茎,活不了几天,繁花凋萎的样子,看了叫人难受,还不如留在园中,让众人来赏。”
这时,她抬头望见了站在八角亭里的无尘,对他轻轻挥了挥手,还绽开了如花笑靥,那一刻,无尘就觉得,傍晚的暮色尽皆散去,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无尘很想迎上前去,哪怕是与她寒暄几句也好,可他的脚步却重似千斤,根本挪动不了,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消失在花海之中。
还有一次,莲公主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绉纱衣裙,赤着双脚在湖边荡秋千,她足足荡了半个时辰,还不肯下来,侍女们都已经手酸脚麻,推不动了。莲公主发现,无尘就在几十丈外的石凳上发呆,连忙招呼:“无尘,你力气大,来帮我推推嘛!”
无尘的心跳骤然加速,脸孔也恍若灼烧。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莲公主身后的,等他开始为她推秋千,只敢去推绳索,根本不敢去动她被轻纱包裹的玉背。
莲公主略侧过头,对无尘说道:“这坐秋千的感觉,会不会和飞的感觉很像?”
无尘拙嘴笨舌地说:“可能……有点像。”
“你常年跟着医仙到处游走,肯定经常御风飞翔,可我在这玉扇宫里被关了整整十五年,根本没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明天,就是我离开玉扇宫外出游历的日子了,可我真的很担心,自己学的那些法术会不会只是花拳绣腿。”莲公主就这样对他道出了心事。
“怎么会?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同去……”无尘鼓足了勇气。
“我奉父母之命,要去鹿鸣山为尘香子仙人祝寿。”莲公主淡淡说道。这时,无尘已经将她推得很高,她硕大的裙摆随风起舞,就像一朵时开时谢的粉色花朵,“你可以与我同去吗?你的师父总是把你带在身边,肯定不会放你跟着我的。”
无尘也犯了难,“我会努力说服师父……”
然而,师父无界果断拒绝了他,甚至还大发雷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一个卑贱的医师,哪里有资格去追求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那一夜,无界喝得酩酊大醉,酒后吐露了真言,他一边哭着,一边将无尘的身世说了出来。无尘彻底陷入了崩溃,他明明是鸢女的长子,可在他的记忆中,鸢女从来没有抱过他,甚至根本没有用正眼瞧过他!于她而言,他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无尘更揪心的是,他会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父亲那样不顾一切地爱上了鸢女,也得到过她,结果却被公主弃如敝屣,而今,他也喜欢上了那精灵般的莲公主,可该如何是好?
无尘决定斩断自己的欲-念,他开始练一些很是邪门的毒功,只是为了将自己脑海中莲公主的倩影抹去。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可终于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完全失败了。
因为在一年之后,当他再次在玉扇宫里遇见莲公主,她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而是多了个与她亲密携手的男子,那男子如太阳般耀眼、如星辰般悦目,莲公主望着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沉醉。和那名叫凌空的男子相比,无尘觉得自惭形秽。莲公主是对的,她选中了真正配得上她的男子;师父是对的,他早就警告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之后的两年,无尘很少再去玉扇宫,偶尔碰到莲公主,也只是毕恭毕敬地施个礼。只有一次,莲公主在和弟弟比试法术的时候受了轻伤,医仙无界正好不在都城,就叫无尘来为她医治。那是无尘第一次步入公主殿,他脚步虚浮,如同腾云驾雾,来到莲公主的榻边。
小美人正侧卧在那里,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惆怅,更显得娇俏非常。
无尘小心翼翼地帮她治好了手臂上的割伤,令狰狞的创口彻底不见,她的手臂如美玉般滑腻白皙,令他心驰神往。莲公主向他道谢:“你现在的医术,竟然这么厉害了!”
无尘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能得到她的夸奖,令他十分惬意。
莲公主忽然说道:“下个月,就要举行选夫大典了,你会参加吗?”
无尘顿时觉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她这样问,算是一种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