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稷命东宫的詹事上门来转达了皇室的要求,且要走了陆衿的庚帖,次日送来了李熙的庚帖,说是已经找司天鉴的人合算过,两人是天作之合,不过后续的三书六礼则要等李熙过了孝期再说。
因着皇上是在朝堂上颁布的旨意,又有东宫的詹事亲自上门,因而,不到三天,满京城的人几乎全知晓了这个消息,颜彦一家又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陆端陆鸣耳朵里,连同陆呦又要出征辽国的消息,陆端自是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情陆呦居然没有亲自来告知他一声,可见心里是真没他这个父亲。
“父亲,不如你进城去看看大哥吧,兴许大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陆鸣劝了一句父亲。
时至今日,他彻底失去了和颜彦一较高低的心气,也没有和陆呦比拼的念头,回首这短短的十年,他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混沌、悲伤、烦闷、质疑、悔恨、疑惑、恐惧等等,唯独没有欣喜。
梦里也时常有两张脸变幻着,一会是颜彧,一会是颜彦,他也不止一次想,倘若当年他没有做错事,倘若当年他娶的是颜彦,今天的他又会是如何一番光景呢?
可惜,他没有机会去找寻答案了。
陆端也看出了儿子的颓丧,也清楚儿子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孩子,这就是命啊,认命吧,听爹的,等过了孝期,爹亲自去徐家提亲,以后好好和徐姑娘过日子,之前种种,放下吧,再纠缠下去与你是没有半分益处。”
“爹,你放心,我早就不纠缠了。不过大哥这次去辽国风险很大,草原作战不比城池,火炮的用处不大,爹一定要嘱咐大哥务必要小心些。”陆鸣苦笑了一下,说道。
陆端听了这话倒是有几分意外,同时也有几分惊喜,“你有什么想法?”
“火炮可以不带,但手雷可以多带些,还有就是要挑选一批善骑射的弓箭手,战术上也要灵活转换,具体我也说不好,我只是觉得,草原和城池作战肯定不一样,不过我能想到的大哥肯定也想到了。”陆鸣很快把话收住了,他是想到了陆呦那几年的战绩,确实很辉煌,也确实远超他,哪里还需要他来班门弄斧?
“孩子,你能想到去提醒他,我真的很欣慰,说起来也是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当年我若是对你大哥稍加辞色,他也不至于和我们生疏至此,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看我和你二叔两个,这些年若是没有他的辅佐,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可你们哥俩。罢了,说到这,儿子,爹倒是有件事要托付给你,爹老了,你那个六弟尚在襁褓中,若是。。。”
“爹,不许您说这种丧气话,您正值壮年,肯定可以守着六弟长大的。”陆鸣打断了父亲的话,却忍不住悲从中来。
这时的他想起了母亲,母亲那消瘦的身形和花白的头发,明明还不到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像年过花甲,说实在的,有时看着母亲这样,他真宁愿她早些解脱。
可母亲却一直咬牙撑着,说白了,无非就是想亲眼看他娶亲生子,生怕因为自己的死再把儿子耽误了。
想到这,陆鸣一片潸然。
“孩子,你。。。”陆端见儿子落泪,吓了一跳。
“父亲,我想给皇上递一份折子,我也想去辽国出征。”陆鸣拿定了个主意。
“孩子,这又是何苦?”陆端是一万个不希望儿子再上战场的。
“若是我立了军功,我想把母亲接去庄子里奉养。”陆鸣说了实话。
陆端听了这话没有吱声,良久才道:“折子我替你带回京城。”
陆鸣没有动地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爹,您还恨母亲吗?”
陆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还恨颜彧吗?”
陆鸣摇摇头,思索了一下,方才说道:“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她一个人,若我自己没有动摇,她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说到底,是我错在先,毕竟我比她大了这么多。还有,后来若是我肯好好待她,她也不至于和母亲起冲突,我们的儿子也不至于会成痴傻儿,她也不至于死,都是我的错,我不但辜负了她,还辜负了婉儿妹妹,还连累了娘和祖母,都是我的罪过。。。”
后面的话陆鸣没有说下去,而是抱着自己头呜呜哭了起来。
这一年多在乡下守孝,闲来无事,他没少回思自己的过往,想的越多,对自己的认知也越发清醒,人也就越痛苦。
他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可他不知自己还没有这份勇气,也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来得及。
见到几近崩溃的儿子,陆端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有一点,他知道儿子真正成长了,因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地陪着儿子。
约摸有一刻来钟,陆鸣意识到自己失态,收了眼泪,想说什么,却见父亲摆了摆手,“孩子,在爹面前哭,不丢人,但记住一点,哭过之后,记住过往的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还有,一个人,只要他想重新来过,多大岁数也不会嫌晚,总好比一辈子糊里糊涂强。”
陆鸣思索了一会,这才冲父亲绽放了一个笑脸,随即起身走到了炕几前开始磨墨,继而,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与其说他是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还不如说他给皇上写了一封悔过信,信中坦承了自己这一年多在乡下守孝期间自省自查的收获,从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