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她是我妻子
那天晚上,顾笙似乎要把积压多年的眼泪一夕间全部哭完。
仿佛沉潜在黑暗里面的人,伸手不见五指,无力自救。
——阿笙,我愿意把我灵魂中的天荒地老和沧海桑田全都和你捆绑在一起。
——我的爱不盛大,也不隆重,所以你能要得起。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为了这句真心,你可以把你守了18年的悲喜全都交给我,从此以后在我身上失了阵地……
过往声音栖息在记忆最深处,伴随着发酵的声音,它们终于在医院里酿出了属于自己的喜悲。
那时的他们,以为手牵着手就能安稳度过一生,谁曾想长巷尽头,等待他们的不是天荒地老,而是命运转角。
他对韩淑慧说:“曾经以为一时分别,只是短暂的代名词,哪知一别经年,六年时光,谁能经受得起?”
六年时光,虽然满目疮痍,但却把点滴凝固成了最坚实的记忆。再如何不堪回首,也不忍唾弃鄙夷。
手术室,那里是未知的世界,通向一个人的生死。迈不开的脚步,无力的双手,是她对命运的避让。
幽深的走廊,明明空无一人,但她却好像看到了奔跑的人影,密密匝匝的声音在她耳边一绕再绕。
她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的躺在推床上,视线里摇曳着医生和护士虚幻的五官,朦胧中似乎看到了韩愈的脸。
鲜血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她想哭,却哭不出声音来。
“顾笙,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不许你出事。”充满戾气的声音,阴郁覆面,是属于韩愈的。
头,痛得厉害。
过往踪迹犹如虚幻的泡沫,慢吞吞的浮上水面,细碎的片段,仿佛躲迷藏的孩子,顽皮惯了,偶尔探出头,但很快就缩了回去。
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有关于过往曾被她封闭在了脑海中某个细微的角落里,她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动和焦躁。
阿笙坐在走廊椅子上,她跟别人不一样,站的久了,腿疼,怕全身力气会抽干,就那么直接晕过去。
别无所愿,他若活,她将远离他的生命之外;他若死……也没什么,无非是早走晚走,她陪着他。生时无法相守,死后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陆子初还在手术中,陆昌平和韩淑慧赶来了,注定是一场逃不开,避不掉的劫。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两人再如何坚强,也抵不过突如其来的心灵冲击。
手术室外面,有护士匆匆进出,除了脚步声和家人急切的询问声,就只剩下无声的沉寂。
韩淑慧抬手狠狠的踢打着顾笙,哭喊道:“顾笙,你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你这个杀人凶手。”
阿笙想,韩淑慧没说错,她确实害了太多人,让每个人因为她,都那么伤痕累累的活着,这一切都是她的罪。
她不反抗,眼里已无泪,静静的看着韩淑慧,“阿姨,如果子初出事,我拿命来抵。”
话音落地,心思成灰间却又透着那样的孩子气。
她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活着,却畏惧死亡,只因心存希望,盼着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那个人一面。
见到了,以为能够重获欢愉,一直牵手走下去,没想到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走进了手术室。
人长大,开始连走路都不会了。
到底还是陆昌平冷静,过来拉韩淑慧:“阿慧,现如今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初是不是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对于儿子,陆昌平痛心又可气,他把自己逼到了绝境,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哪怕披荆斩棘也在所不惜。
再看顾笙,神情漠然,眼神中萦绕着雾气,仿佛天地间迷失了方向,她已找不到回家的路。
听说她疯了。
陆昌平移开眸子,眼里竟是一阵刺痛:是的,那个曾经明媚聪慧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了,从她神志不清的那刻起,早已迷失了回家的路。
她并不好过,灵魂仿佛追随陆子初一起走了,脸上有着干涸的血迹,陆昌平起先以为那是陆子初的鲜血,后来发现不是,那些血是从她发根处溢出来的。
有关伤势,薛明珠和关童童来到医院后,一直在劝阿笙,注定劝说无效,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手术室。
她在强撑着。也许所有的汹涌澎湃全都藏匿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
后来,唐汐来了,握着阿笙的手,“阿笙,子初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吴奈。”
“我知道。”话音沉静,所有的悲喜全都消失不见了,短短三个字说的那么笃定,仿佛吴奈拥有一双无所不能的巧手。
陆子初推进手术室一个多小时后,病危。
韩淑慧隐忍的泪终于再一次夺眶而出,阿笙手指颤了颤,很僵,很凉……
走近手术室,一门之隔,两个天地。
她从来不觉得她的爱情是场错误,那么孜孜不倦的等待着,纵使再痛苦,回首望去,过往依然美好如初,并非那么不堪回首。
——子初,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它只是凝结了六年时光,但总有一天会重见花开。
她是这么相信着,却从来没想到,这份执念会用他的生命做为抵押。
——对你,我心存感激。回国后,我收获了从未有过的欢喜和安宁,你给我的幸福时光,我终生不忘。
近年来,她时常会想念他们共同经历的点滴,那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过去。
天冷时,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