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思索着说道:“我是想回家的,可干了这么多年活,身上一分钱没有,没脸回家。”
这个借口,是吴铭早就想好的,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大儿子接话说道:“哎呀,拖欠农民工工资啊?告他呀,现在政策好,谁干拖欠农民工工资,就上法院告状,我有认识人,忙不?”
这男人大包大揽,厨房的媳妇不干了,端着一杯水出来,递给吴铭的时候,用眼睛挤兑男人,“你少说两句吧,没本事还瞎逞能。”
男人嘿嘿的笑了,“帮忙嘛。”
如果他要是真能帮上忙,吴铭还真没辙,但看这位的状态,也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不过经过这番谈话,老爷子算是放下抵触的心,“现在这社会啊,这人哪,都没良心,哎,你就在对面住着吧。”
家常便饭很快的就做好了,一共四道菜,酸菜炖冻豆腐,小鸡炖蘑菇,柿子炒鸡蛋,和炒蒜台,都是家常菜。
摆了桌子,这一家子人坐下,吴铭也被拉着入席,老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问吴铭,“喝点不?”
“不会,不喝了。”
老爷子也不宾酒,老婆婆递给吴铭一碗白饭,大家就一边聊天一边吃。
通过聊天,吴铭知道这家人的基本信息,老爷子姓孙,叫孙广胜,是退休的教育职工,以前当过老师,难怪说话还有点水平;老婆婆叫刘淑娟,没什么文化,典型的东北老太太。
大儿子叫孙大勇,冰城做小买卖的,儿媳妇叫乔胜男,是冰城的小学语文老师,他俩有个3岁的孩子,叫孙智,小孩特别有意思。
把他们家的信息了解差不多了,吴铭适当的把话题引到老吴家身上,问:“孙大爷,这家老吴,大约什么时候回来一次?”
孙老爷子皱眉良久,“以前是隔三差五就回来,上次回来是56年前了,我估摸着,老吴要是没死在外面,估计今年差不多得回来一趟。”
“你个老头,说这些干啥。”刘大娘听不下去了,她可刚收了吴铭的3000块钱房费,如果老吴明天回来,按照口头协定,这钱是不退的,她也担心吴铭反悔,挤眉弄眼的不让孙老爷子继续说了。
当然,如果吴铭真是住户,这房子绝对不会租的,可是吴铭是谁啊,如果父亲明天就回来,吴铭巴不得呢,现在,也只能祈求苍天了。
经过套话,吴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老孙头说:
“那是9几年的事了,老吴家的儿子,好像叫吴奇隆吧?”
“跟港台明星,小虎队的那个一个名字嘿。”孙大勇开玩笑。
“可不,你俩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孩子丢的那天,他奶奶带着孙子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孩子就丢了。”孙老爷子说话的时候还叹了一口气,“老人家哭的啊,老吴和她媳妇找了几天,人都没找到,哎,媳妇抱怨奶奶,老人一口气没顺过来,就喝药自杀了,后来,他媳妇就疯了,当时老吴去了外地找儿子,再回来,就把媳妇接走了,在没着落。”
刘大娘接话道:“上次回来,你也不说问问。”
“你说咋问吧,一提老婆孩子,老吴就哭,这些年,可苦了他了,儿子丢了,这家也散了,老天不开眼呢。”
这番话听得吴铭心里感慨良多,他历经万难终于回家了,可父母的下落却生死未卜,心里空捞捞的。
要不是孙老爷子总说,估摸着最近这段时间,老吴能回来,估计吴铭都要崩溃了。
不管孙老爷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也要在家等,一年,两年,哪怕是一辈子,他也要在家,等着父亲回来,只要不死,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亲眼见到这位,寻子21年的老父亲。
吃过中午饭,吴铭没留在老孙家继续聊天,拿着钥匙回家,打开门锁的一刹那,久违的亲切感再次充实心头。
这房子大约有80平米,两室一厅,进门是客厅,厨房是用老式隔断间壁的,靠墙有几个满是灰尘的80年代大衣柜,还有一些老旧的相片,其中还有老人的黑白相片,下面有个香炉,但没有香。
吴铭走到相片面前,吹了一口气,灰尘散尽,这才看清老旧的相片,有一对年轻男女的照片,还有老人的照片,还有一张全家福,孩子额头上点着红点,应该就是儿时的自己。
自己一个人在家,吴铭也不用克制情绪,眼泪随着感慨而流出,伸手擦了擦相框,想认清自己父母的模样,以70、80年代的审美来讲,他们长得郎才女貌,父亲的轮廓跟吴铭有些相似,但吴铭的棱角要更加分明一些。
看着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黑白照片,吴铭多想回忆起儿时的记忆,可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起来,父母早就在记忆中模糊了,如今在看见他们的长相,怅然若失的心情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