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的夫君成了第一个病逝之人。
他死时已是浑身流出散发恶臭的血水,似乎整个人都化在干草之上。莽莽病了,那夜帮她扶过夫君的人也相继患病。族人们如梦方醒般慌乱起来,主动避开。若不是在这无猎可狩又前后无人的地方,只怕好些人都会选择逃亡。
“乖,把药喝了。”凤桡端着药递到婴尔是嘴边。
婴尔是半睁开眼看了看她便又闭上,按照她的脾气本会骂上两句,可此刻却连张嘴吞咽的力气都没了。
本已是都有好转,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相继恶化。不多久,莽莽的夫君便死了,那日里与婴尔是比喝药的小娃子也死了。死去之人都在夜里被烧去肉身。青烟滚滚,呛得人无声流泪。山奎会蹲在地上哭泣,无时不刻的自责与愧疚使得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日渐憔悴。
戋尤呆视着火光:“其实,山奎和莽莽偷溜出山洞那晚我并未睡着,或许从心底我也希望山奎能从那边弄清点什么。”
“我也不知是否当初如实托出便能比今日这局面好。”仲兮叹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三人各怀伤悲之际,凤桡急忙跑过来:“婆婆病倒了。”
戋尤扔下手中的枯树枝扭头便跑,山奎叫喊着他的名字也跟着跑去,唯有仲兮似乎早已料到般并不惊讶。
他重新垒了垒烧散的树枝:“你将山奎叫回来,这里需要人守着,别再将山给烧了。”
凤桡抓住他的手臂,将额头靠了过去:“所有患病之人都开始恶化,连婆婆也……”
“不会有事的,我来想办法。”仲兮笑着摸了摸她脑袋:“婴尔是和婆婆会好起来。”
山奎悄悄带着莽莽离开了少俞,他看到人从患病到死亡的变化,终于趁着荼葛婆婆倒下的时候背着她逃离了这个连逢厄运的部落,只为给这个受他连累的女人一个全尸。去何处呢?他也不知,只是漫无目的地背着莽莽往前走,累了便驻足休息。
“戋尤,你、你怎会在这里?!”山奎看着慢慢朝自己走来的戋尤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害怕。
戋尤未有应答,直直走向莽莽,手里握着狩猎时用的长戈。
山奎护住早已瘫软在地连睁眼都没力气的莽莽,大声呵斥,洪亮却又止不住在颤抖:“你想做什么?你疯了?!是凤桡让你来杀我们的?还是那个仲兮!”
“山……奎……”莽莽缓缓伸出手抓住他的裤脚:“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山奎抱着莽莽抬起眼尾瞪着戋尤:“你们为何不肯放过我们!什么恶疾,什么不治,你们只不过是想除掉不听话的人罢了!”
戋尤举起长戈,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二人。
莽莽窝在山奎怀里哭泣,山奎本想与戋尤拼死一搏,心中的疲惫却让他有了一丝接受死亡的意愿:“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起曾经的少俞,祥和,安康。男人们打猎,女人们照顾孩子,虽有争执,却从不记恨。
“为什么……”
“对不起。”长戈落下,开出艳丽的血花。
莽莽抱着山奎还温热的身体,将脸埋进去,便没看见戋尤再次举起长戈的双手,与发红的眼眶。
“不知戋尤能不能将他们带回来。”凤桡一面碾药一面说道。
仲兮笑了笑,望向戋尤离去的方向。他心中明白,戋尤无法再将那二人带回来。原本是他去找的,可是戋尤执拗,提起长戈那一刻,仲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便是如此,他也未曾阻止。
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想起了戋尤的这句话,不禁叹口气。
“仲兮。”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们……能度过此难吗?难道上天真要让我们少俞彻底消亡才罢手吗。”不等仲兮说什么,她便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我去看看婆婆,方才的话都是我胡说的,你别在意。”
仲兮看着她的背影,动了身为天神最不该有的念头。
他走进山洞,对蹲在地上替荼葛婆婆擦脸的凤桡轻声道:“能帮我再碾些药吗?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救他们。”
“嗯。”她起身走出山洞,却未再多说半句。
待她走后,他才蹲下身将手覆上荼葛婆婆额头。手掌飘出的白色薄烟在刚出现不久便消散了,荼葛婆婆的面色微微有些泛红,可见经脉流通。
尔后不多时,她周身都飘出与自己手掌间相同的白烟,他这才收手准备起身,却被荼葛婆婆拽住了手腕。
“仲兮……你这是在做什么?”荼葛婆婆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察觉到的一切:“这是……神力?!”
他竖起食指,随后无奈笑笑:“婆婆可否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您当真是天神?”见仲兮未否认,她老人家便要翻身起来下跪行礼:“我此前并不知晓您是天神……”
他立刻拦住荼葛婆婆,又扶着她重新躺好:“婆婆,你不必谢我,少俞多次遭难也与我们脱不了干系,能救你们也算是赎罪了。”
荼葛婆婆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替整个少俞谢谢您,若不是您一直留下来帮助我们,只怕整个少俞早已灭亡。”
“婆婆,我的身份希望你能一直替我瞒着,无论发生何事绝不能透露半个字,我不想多生事端。”
“好,好,谨遵天神之命。”
“还是叫我仲兮就是,不必太客气。”
荼葛婆婆点点头,却还是不肯松开手:“仲兮,虽然这般做太不知轻重,可我还是想求你救救这些生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