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石韬的猜测,范录前来拜会他的目的,或许只是提前跟新上任的郡守打个招呼,顺带照顾照顾河间王在东莞郡的生意,哪晓得对方竟然语出惊人,说什么河间王打算保他平安。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见这位即将上任的东莞郡守,俨然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态势,范录微微一笑:“这之前,刺史大人难道不曾对郎君提过东莞郡的形势么?”
心下微沉,石韬问道:“不是说东莞时常发生胡乱么?上一任的郡守,也是因为胡乱而被罢官的吧?”
“呵呵,东莞郡西接兖州,东临青州,更何况,下邳一地有重兵把守,若上面那些大人物肯出手,东莞的胡人又如何乱得起来?”
“你的意思是,上一任的郡守被罢官,全都因为那些大人物们,坐视不理?”石韬疑惑道。
范录笑而不语。
石韬原以为自己此去东莞,无非也就调解一下胡汉之间的矛盾罢了,凭着多出千多年的认知,想必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太难,哪知东莞的形势,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沉默片刻,石韬问道:“要做这等买卖,范管事直接去找家父不是更合适么?”
眼皮抖了一抖,范录不知如何作答。
只凭石韬这句话,便将他的底细暴露无遗;
即便河间王要跟石崇做买卖,也不可能是范录这样的管事前来,至少是王府里有身份的人才够资格,这是其一;再者,像这种互相利用的事,并不适合拿到明面儿上来谈,谈得好则罢,要是谈不好,必定会有一方下不来台,且再无宛转的可能,这种道理,再浅显不过,也只有石韬这样的嫩雌儿,才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来。
“河间王差小人前来探探刺史大人的口风,若刺史大人有意与王府合作,小人再与郡守详谈便是!”范录似乎也不愿说得太透,想了想,范录又道:“王爷还说了,刺史若有意染指那笔更大的买卖,王府必定倾力相助!”
“父亲要谋反?”一听有更大的买卖,石韬当即一惊,随即又打消了这等愚蠢的想法,“司马家的人,就算再特么不靠谱,也没有帮着外人谋反的道理啊,那么,此人所谓‘更大的买卖’,究竟会是什么呢?”
扔给石韬一脑子的悬念,范录告辞离开。
石韬远离洛阳,为的是找一处落脚的地方,然后闷声发大财,而不是去趟什么浑水,原以为东莞郡属于三不管的地界,正适合发家致富,可从刚才这人话里透出的信息来看,东莞郡这潭水,似乎还挺深的!
心绪不宁的石韬,恨不得马上去见石崇,可想想又觉得不妥,刚才老爹应该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指不定醉了,去了也是白去;正坐立不安之际,青衣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石韬意外的看着对方。
仍旧苍白的脸颊,突然浮现两朵红霞,避开石韬的目光,青衣小声说道:“见雨荷犯困,青衣便让她先睡了,今夜让青衣伺候郎君可好?”
路上耽搁了好几天,估计雨荷那妮子也是累得够呛,因此石韬也不曾多想,偶然发现青衣的脸色似乎不像早先那般毫无血色,便随口道:“你的身子,应该快好了吧?”
放下手中的木盆,青衣一面为石韬脱鞋子,一面回答道:“嗯,离开洛阳时便已经停止服用打虫药,而开始调理身子,葛道士说,等我调养好身子,再继续服用打虫药,如此便能最大程度的减少血气亏损,将来才不会烙下病根!”
发现青衣竟学着自己背地里称呼葛道士的语气,石韬莞尔一笑:“你的病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没找对方法罢了,就按葛道士说的吧,等调理好身子,再用一波杀虫药,想必也该好了!”
帮石韬脱掉鞋子,而后将木盆端了过来,轻轻将他的脚放了进去。
“嘶好烫!”石韬立即叫出声来。
青衣一慌,条件反射似的又要磕头下跪,却被石韬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要轻易对人下跪青衣,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望着石韬,青衣竟莫名的慌乱,“可是可是我烫着郎君了都怪青衣笨手笨脚!”
看着青衣那失措的样子,石韬有些无奈,“我的确救过你一命,可后来你已经报答过我了,你以后再也不欠我什么,希望我们从此以后如同亲人一般彼此相依相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亲人?”青衣那张脸越发娇艳,同时眼神也更为慌乱。
石韬点点头,道:“你对七郎好,七郎便会加倍的对你好,这不就是亲人么?”
见青衣发愣,石韬又道:“我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而非终日战战兢兢,青衣能明白我的心意么?”
直到青衣离开,石韬也没能得到答案,这让他越发感到孤独。
有时石韬甚至在想,假如他仍是那个穷丝,青衣,以及雨荷,乃至石方,又会不会跟他成为朋友呢?
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觉得自己很矫情,可身边没有一个能与之交心的人,的确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这种矛盾的心态,自重生之日起,便一直伴随着他,这也是他感到孤独的其中一个原因。
……
第二天一早,石韬便去见了石崇,听石韬说完昨夜发生的事,石崇显得很平静。
“你一个白身,为何能成为东莞郡守?天后又凭什么赐你东莞县侯的爵位?这些,你可曾想过?”
石韬表情一僵,并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