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筠听着她开口所说的话却没有再叫顾承望祖父,而是唤他作老太爷,就知道这心里还是存着气的,别管中间过程如何,但到底是因为老太爷的那句话而引起的。
“太爷爷最后的弥留之际,我和三弟一只守在他的床边,劝慰他什么都别想,都会过去的,可是他一直反复说着的话是他对不起我们,无法替我们谋一个更好的前程。”
“其实,太爷爷争来争去也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他替我们做的太多了,以我们府上的地位,其实根本不可能与陈大人有什么牵扯,我知道是太爷爷去找了长祖父,这才有了我与陈公子的婚事,可眼下却是别人一看我要因此守孝三年,已经有了想要退亲的想法,太爷爷他费心费力的为我们谋了许多,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也许他就是因为仗着辈分的原因,才让长祖父这样厌烦了吧。”
顾从蕾一边对着顾从筠说一边眼泪扑簌簌的掉落,她本来就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孩,平素也只是针织女红、女诫闺训的学着,是一个典型的养在深闺里的闺阁女子。
如今因为亲事可能要搁浅,亲人又离世而让她有些承受不住的在顾从筠跟前说了起来,心里想着或许说出来以后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苏州府的州同陈大人,也是顾从蕾未婚夫的父亲,顾智渊这一府在大齐朝并没有人在朝为官,只是因着族中的辈分,掌管了族里几个收益较好的铺面。
顾家的族人里能出仕的多是一些家境贫苦的族人,他们因着自身生活的困苦,才极力的想要改变现状,所以更加激发了他们用功读书科举入朝的心愿。
顾氏族学中也也会因为他们是顾氏族人学费书费伙食费都会多多照拂,比起前去临安府的官学来说会便宜很多。
其实以顾从筠一个旁观者来看,对方若是要退亲还是尽早退了为好,还未成婚就已经有诸多不满,难不成还指望成亲以后各种委曲求全的改变?那样煎熬的只会是这个女孩子……
更何况她如今要守孝,男方提出来理由也是光明正大,就算是勉强答应了不退亲,若是先收了几房妾室通房,等她进门的时候说不得庶长子庶长女的全都满地跑了,那时候才更恶心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人只这一条顾家就再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因为你不能不去体谅人家想要延续香火的心愿。
顾从筠一瞬间不知晓该怎么去劝慰她,只能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抚着,那些能够宣之于口的话总是太过苍白,也只会让人感觉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并不能理解到她已经陷入绝境的痛苦。
“你看我,都只顾着将自己这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到给你,却忘了你这个女道学弟子是最不愿听这一类的话了。”
顾从蕾说完以手执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牵起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
顾从筠闻言微愣,女道学弟子?自己看上去竟是如此严守规矩,一板一眼的女子吗?
这一点还真是出乎意料,多年的小心谨慎在别人眼中竟是这样的看法。
顾从筠部门面觉得有些心虚,若是她们知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再也无法将这个名号与自己扯上关系,只会大跌眼镜的认为伤风败俗吧。
顾从筠因为进了族中的闺学,本着中庸之道的原则大部分时间说出口的话也都是从那些标榜为规矩的书上得来的,虽说不能一模一样,但是百分八十的意思是相近的,加之她平素又不爱在人前多说话,所以给很多人留下的印象都是寡言少语。
说起来这一点可不能怪她,只是因为祸从口出,少说少错,何况面对的这些人也不见得都是能真心相交的,既如此说那么多又有何用?
“你这虽然一直规规矩矩的让长辈们看着喜欢,但是太不鲜活了,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咱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还要笑得清脆响亮。”
顾从蕾诉说这自己心中那令人向往的女子应该成长的模样,顾从筠却是有些无语,她可不觉得自己讨了长辈们的喜欢,她又不会像顾从蕊那般撒娇卖乖,彩衣娱亲,顾老太太就是第一个打心眼里不喜欢她的人,只是这几年时移世易,她也不得不放下自己心里的那些成见罢了。
“对了,听闻你拜了那位孟山长为师了,每隔几日就要前去万松书院上课,怎么样?万松书院什么样?那位孟山长人可是如那日一般平易近人?”
顾从蕾想到最近顾从筠的传闻,好奇的问道。
顾从筠正要开口回答道,就听到顾从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中间还伴随着门口的小丫鬟打帘子的声音。
“就知晓你一准儿的跑来了二姐姐的屋子里。”
顾从薇看到顾从筠果然在这里,一幅早就料到的样子开口说道。
“嗯,外头怪冷的,就先在二姐姐的屋子里暖上一会,边等开席还能吃些点心,何乐而不为。”
顾从筠靠着软榻上的靠垫,轻轻眨了眨眼睛,一脸惬意的说道。
顾从蕾是东府的大小姐,族中排行第二,所以她们见面有时候会喊族中的排行,也有时候只是喊一声蕾姐姐,端看关系远近罢了。
“二姐姐你瞧瞧,她好像时时刻刻都像是一只想要躲懒的猫,这小表情更是像了,可既是如此她偏偏又是个怕猫的,上次我曾带着自己养的雪团去找她玩,雪团什么都没做,她瞧见了就吓得直叫,那样子着实将我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