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钱大钱二不认识陈子葳,见他一来就不让白小七给自己钱,都站起来道:“你小子是谁啊,这位小兄弟心好,你管得着么?”
陈子葳懒得跟他们废话,向白小七道:“兄弟心地不错,我刚起床,正准备去吃个早饭,不妨一起?”
白小七听他说要去吃个早饭,抬头看了看天色,还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现在的确到了饭点,便欣然道:“既然如此,这顿我请就是了。”绝口不再提赏银一事。钱大钱二自觉无趣,也不能追着白小七要钱,悻悻然回钱府去了。
皖宁城里吃饭的地方本就极多,再加上今日是杨大善人大寿的日子,三个人随便走了几步便来到一家不错的馆子。平日里这种馆子肯定时时爆满,然而今日虽是饭点,这家餐馆却是门可罗雀。不过那老板倒也看得开,左右杨大善人一年只过这么一次生日,就权当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这顿饭虽是白小七请客,陈子葳却老大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的菜,莫说三个人,就是三十人吃这一桌菜也绰绰有余了。放在以前,白小七必定大感肉痛,然而现在他今非昔比,就算拿出百八十两银子来请客,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陈子葳点完了菜,见白小七神色如常,笑道:“看样子,少侠手头倒很宽裕嘛。”白小七道:“宽裕倒算不上,这顿饭已经够我们吃大半个月了。”
陈子葳似乎没听出白小七话语中的嘲讽意味,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慷慨。”白蓦然因陈子葳赌赢了那貔貅门的杜梦生,对其印象并不太好,有些没好气道:“你找我们吃饭,不会只是为了骗吃骗喝吧?”
听见她这样说,陈子葳倒也不生气,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只是太长时间没遇到过‘同类’,稍微有些感兴趣罢了。”
“同类?”白蓦然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子葳笑道:“没什么,我是想说,好久没遇到像你们这样赌品一流的人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学点赌术?”
当初貔貅门的杜梦生也曾说过想传授白蓦然赌术,因此白蓦然闻言并不生疑,只是十分鄙夷道:“算了吧,我对赌博没什么兴趣。”陈子葳也不强求,又道:“也对,像你们两个这样醉心与武道的人,对于赌术当然不会太感兴趣。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耽误谁。”
白小七有心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句话并不是这么用的,但想到对方终究是个赌徒,用错些俗语也是情有可原,全然没有注意到陈子葳在说“武道”二字时,把音咬的极重。
陈子葳见白小七并未答话,又道:“你俩也别那么拘谨,咱们就算不是好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江湖中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白蓦然噘着嘴道:“原来赌坊里坐庄的,也能被称为江湖中人了。”
陈子葳仍不着恼,笑呵呵道:“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在江湖之中的就是江湖中人。莫说我是赌坊里开庄的,就是饭店里跑堂的,农田里耕地的,哪个不能被称为江湖中人?”
“你这是歪理!”白蓦然刚想反驳,就被白小七拉住道:“陈兄说的有理,所谓江湖中人,的确没有个评判的标准。既然人人都在江湖之中,当然人人都可算是江湖中人。”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悠悠传来一句话:“好一个人人都在江湖,好一个人人都是江湖中人!”三人往门外看去,见来者是个做儒生打扮的老头,须发都已斑白,奇的是还牵着一头瘦小的驴子。
店小二见那老头进来,连忙上前驱赶道:“干什么的,出去出去!”
老头本来春风得意,满脸笑容,不曾想那店小二如此不给面子,赔笑道:“小二哥,老朽一天没吃饭了,我看这三位客官点了许多饭菜,左右也吃不完,不妨让我帮他们吃些。”
白小七这才发现,那老儒生身上的衣服打着许多补丁,甚至补丁和补丁都已经摞到了一起,可说是穷酸至极了。一想到自己若不曾习武,而且没能考到功名,晚年说不定就与这老者一般,心中就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那老者兀自与小二说个不休,白小七心中既有兔死狐悲之意,又可怜那老者,便道:“小二哥,反正我们点的菜也太多了,不妨让那老人家一同吃些。”
店小二这才松了口风,让步道:“那好,只是这驴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进来,我带它去吃些草料吧。”
老儒生连连点头,把缰绳交到那店小二的手里道:“你可别喂它太好的草料,不然把它养刁了嘴,老头儿就喂不起了。”那驴子鼻孔间呼哧一声,似乎十分不满。
白蓦然偷笑道:“这驴子真是倒霉,跟了这样一个穷酸主人。”老儒生坐在白蓦然的对面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老朽虽然穷苦,可也没亏待了它。相比起农家日夜拉磨的驴子,生时不得休息,死后还要被分而食之,它已经算得上十分幸运啦。”白小七闻言点头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作为一头驴子,的确已经算是不错了。”
白蓦然却不以为然道:“人家每天干活,起码能吃顿饱饭,你看看你的驴子,都被饿的皮包骨头了。”
老儒生点点头道:“是啊,若想锦衣玉食,免不了要做许多违心之事。若想生的逍遥自在,便不免穷困潦倒,苦了肚子。”白小七觉得他的话中大有深意,也是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