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小和甚至到每一个来说,一种角色的适应是十分困难的,是不能够一时间就进入自我内心与灵魂,完全不需要做作表现就可以自然流露的情景。也就是说如今的李小和虽然带上了黄铜面罩,执掌了郢教的一切,甚至说连自己的言辞也变得格外威严而又有震慑力,但是他的内心仍旧不能完全的由李小和转变成为郢君,仍旧不能成为一个浪漫少年变成一个老成前辈。当他再一次见到栾玉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和对栾玉意乱神驰的爱慕始终让他将所有的感性充斥于头脑乃至忘却了自己在凡俗世界中的其他一切身份,故而那份愿意为她而有所为,愿意为她而倾尽自己所有的冲动立时便占据了思想的全部高地,甚至栾玉本来并没有期望他为自己做什么,但是李小和的内心仍旧会固执的将事态无限放大乃至将自己有所为的必要性突现得格外自然和不可或缺。
这样的心思让李小和来到栾玉面前,干预杨干对栾玉的骚扰成为了极其必然的一种结果,即便栾玉凭借自己的身手和家族的势力在杨干面前丝毫不会吃亏,但是李小和仍旧会觉得自己的出现是必须的。
当杨干回头去看李小和的时候,心中不免舒缓了许多,他不像那些军士,或知晓江湖中往来人士的诡奇和不可捉摸。当他看到李小和的面罩和身后背着的古琴,心中便认定了李小和的身份,再加上他那早已油腻肮脏的外衣,杨干竟然破口骂道:“滚开,一个江湖卖艺的,竟然敢到晋侯行宫之中撒野,若不立刻从老子眼前消失,我就叫人把你碎尸万段!”
高傲的表现有时候并不在于那种不可一世和盛气凌人,其实也饱含了一种痴迷。就如同李小和此时的痴迷,他目不转睛看着栾玉,心中喜不自胜。他不断的对自己说:她真好,在自己离开的这段岁月里,她并没有因为父亲身死与自我离别的变故而消瘦许多,这让李小和多少放心了一些。虽然她时时若有所思,却始终还是那个俊俏豪迈的女杰,始终还是那个凌厉倔强的精灵。李小和痴痴望着栾玉,几乎忘记了身侧的杨干无礼的呵斥,而这种深情专注其实是对杨干最大的鄙视,好似这个世间一切的是非都已经融化消失,一切的因素都在两个人面前荡然无存,只有曾经最美妙的记忆,如同音符一般在两人的灵魂之间,不断回想,往来激撞。而那些外界的干扰,都在这个莫名构筑的情感虚空之中化作了一团又一团的云气,随着他们美丽的共鸣而被逐渐驱散,乃至消失殆尽。
杨干连连嘶吼了许多声,但是那种苍白无力在李小和的威严之下显得更加可笑。栾玉的眼神中闪缩着异样的光芒,她的心中似乎有着一股股诡异的感觉在敲打她的脑海,她琢磨着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郢君,你杀我父亲,此仇我尚自记在心中,你今日来此,又待如何?”
虽然这情景之下,栾玉左思右想了许多,但是终究没有认出眼前这人就是李小和,或者说她即便认出了,也不愿意说破,而不如将这份爱恨埋在心底,将家国之仇,放在眼前。
杨干一听到栾玉的说话,也不再那般放肆嚣张,他似乎也曾听说过郢君的大名,这不是一个庸俗之辈,甚至兄长的簿册之上还仔细的记载着郢教的群雄名帖,他就是兄长的心头大患。此时竟然如此突兀的来到了长治行宫,杨干不免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反应倒是蛮激灵,向身后连连闪退,跳到栾玉面前:“你莫要胡来,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伤我的玉美人!”
李小和这时候才有些从幻梦之中回过神来,不错,他仍旧是一身郢君的打扮,玉妹妹怎么可能认出自己,她的错愕无非就是惊讶为何自己会来到这晋侯的行宫之中,她的言辞表明她仍旧站在晋国人的一方,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误杀了栾黡给她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她不会再与自己和好了。李小和看了一眼杨干,鄙夷道:“唯独这句话说得还有些气概,但是玉妹妹不是你的!”
栾玉的表情也有些惊讶,她又一次注视着李小和,她想要从那黄铜面罩之后看到对方的面相,却始终不能。郢君前辈怎么会如此称呼自己。她心乱如麻,转而又思量着过往的许多,不知是否一概张口探问。
这个时候或许是听到了杨干的呼和,或许是被这生人的气息所干扰,行宫之中的高手发现了郢君的光临,许多持剑的卫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将栾玉和杨干掩在身后,拔剑对准着李小和。李小和并未在意那些卫士,他们如何与自己毫无干系。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曾经解释过千百遍,但是栾玉仍旧不相信眼前的郢君就是当初的李小和。他对着栾玉淡淡的说道:“你不能在这里容身,我要带你走!”这话语说得格外生硬,与他平日里巧舌如簧或者威严满面来比较截然不同,或许这就是一个人在遇到了自己心中那个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迟疑和尴尬。但是这句话无论说得有多别扭,无论说得有多不合时宜,却始终是李小和心底发出的一种诚挚,这种诚挚在曾经的栾府之中,让他一人匹敌栾氏高手,让他将身披大红嫁衣的栾玉随着自己畅游江湖,决心永不回家。如今又是这句话,又是要带她走,她怎能不想起当日那些情形。
栾玉的心中究竟有多少波澜起伏,或许无人能够细数清楚。她强忍着泪水,毕竟无法忘却曾经的刻骨铭心,或许她也想将往日的情怀一举抛却,但是再茫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