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夜,纪芙苓先在街道上的几户人家门上各贴了一张‘昏睡咒’,不到一刻钟时间,原先还有点响动的院子就彻底安静下来。
她端出一小盆用公鸡血浸了七天七夜的糯米,把糯米沿着院墙洒了一圈,又拿出七根同样是公鸡血泡过的锁棺钉,在各个出口都钉上,然后用红绳把锁棺钉相连。
而后,她拿出六根掏空的竹筒,以六爻之位钉在院中泥地,而后才进屋把昏睡的纪向武和王玉珠搬至这六根竹筒中央。
每根竹筒上都贴了黄符以后,纪芙苓才捏着鼻子端出自己白天在市场买的那一大盆新鲜猪血,把猪血沿着竹筒灌进去。
地底隐隐有条血线现出,勾出一个法阵,纪向武夫妇二人恰好在法阵中央。
新鲜血气很快就把地煞给吸引来,但是因为那些糯米它们又不能进来,只能努廖г谥醒耄贪婪地吸收那些血气。
如此一来,院子被阴煞给包围,阳气不能入内也不能外泄,方便她瞒天过海。
纪芙苓设了个法坛,点上燃香白烛,把纪向武夫妇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纸上,然后用桃木剑挑起符纸,迅速在烛火上一过,符纸烧成灰烬。
她手一扬,那些灰烬就恰好各自落在他们眉心。
继而纪芙苓咬破食指,挤出血珠一弹,血珠稳稳地滴到那两团小小灰烬中,并且迅速渗进去。
十指连心,这是她的心头血。
挤出心头血,她的面孔也有些白,却还是倔强地高举桃木剑,对着法阵恶狠狠一劈,那六根竹筒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阴秽的血气也开始腾腾燃烧。
火光明灭,照亮纪芙苓有些苍白的脸孔,她拿起法坛上那根柳条,在小碗内沾了几滴清水,往纪向武夫妇头上洒去,“化吾身,变吾身,万丈深潭去藏身!”
从竹筒内齐齐涌出六股清泉,从纪向武与王玉珠的眉心里飞出两团光芒,被水柱挟持着往远处飞去。
这六股水柱唯有玄门子弟方能看到,等水柱回归,带回的就是他们真正的命格了。
此刻,在某个地方,王玉龙的妻子徐慧正在灯下缝衣服,最近这一两年他们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本来还指望王玉龙用五鬼运财改善运道。
结果不仅失败了,还把原本的低迷的时运压得更低,五鬼运财只能用一次,且最好是男子,她爹告诉她,她是女子,阴气重,不能去招五鬼,否则会死于非命。
突然,窗子处响动了下,徐慧放下衣服疑惑地走过去,正要把窗户关上,突然迎面贴来冰凉的水汽。
徐慧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悬浮在半空中,她头痛欲裂,似乎有两股力量在脑颅内争执,有一把斧头把她的脑袋从中劈开一样。
这种痛,徐慧只在她爹为她改善命格的时候经历过。
她整个人就像被阴寒入骨的水汽给包围一样,在这凉爽的季节里,她很快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湿漉漉贴在身上,滴答滴答,水珠掉在地板上。
她张嘴想喊,然而似乎有水迅速灌进她的喉咙里,她连声音都发不出。
很快,徐慧的手脚就绵软起来,模模糊糊间,有两团金光从她的身躯里逸散而出,就像有些属于她的东西将要永远地失去了一样。
徐慧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两团光点,但是她的手已经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是徐家最为受宠的幺女,父母哥哥都疼她,她出生时命里就带煞,还好父亲是个风水先生,压住她的命格,让她全须全尾活到成人。
然后她就遇到了王玉龙,第一眼看到那个汉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想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父亲说,她是天煞孤星,克子克夫克父母,娘家人有她父亲坐镇倒是还好,不会出事。
但是若要嫁人,恐怕不出五年,王玉龙就会死于非命。
可她最后还是嫁了。
不过嫁过去不久,王玉龙就出了急症,她当时同王玉龙感情正笃,于是上门跪求父亲,父亲决定为她逆天改命。
而他们知道的命格最好的那个人就是王玉龙的妹夫——纪向武。
父亲侥幸才成功改命,至于被改了命的纪向武夫妇还能活多久,就没人关心了。
徐慧本以为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子最多还能活个两三年,没想到他们的命居然如此之硬,硬是熬过了生死劫,又多活了几年。
但是父亲告诉她,她的那副命格分到那夫妻二人身上,那对夫妻便只能享她一半的阳寿,要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横死。
徐慧很讨厌王玉珠,她是天煞孤星的命,需要父亲百般维持才能保住性命,凭什么小姑子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上等的命格和旺夫相。
徐慧昏迷之前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她的命格,她再也不能让别人夺去了,她不要再过以前那些战战兢兢的日子。
此刻她正好在娘家,在彻底昏死之前终于摆脱了水柱的挤压,凄厉地叫了声,“爹!”
隔壁厢房很快就传来徐天明的惊呼声,“慧儿!”
与此同时,青云山上,雷霆炸起,直直劈向龙脉里盘着的那团红光。
血麒麟扬起兽蹄,仰天长啸。
不一时,水柱回落,一强一弱两团金光跟着回归没入纪向武与王玉珠眉心。
纪芙苓这才放下心,原本撑着她的那口气一松,跌坐在地。
如果命格不能顺利交换,或者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纪向武跟王玉珠可能会死,而她也会遭到反噬受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