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过头来,是一张别样精致的脸,他抬头看着沈离,目光冷冽。他长长的睫毛上有一点雪,化了,挂在上面,成了晶莹的水珠。
沈离又咽了一口酒,手依旧按在靴子上,动作自然而潇洒。
黑衣男子起先开了口,“姑娘,夜深了,你怎的在这里喝酒?”
他的声音细细的,有点娘。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毫无阴鸷。
“心情需要。”
“是么?我也是,能不能赏口酒喝?”
沈离微微吸了一口气,朝着他扔了一罐酒。男子随手一捞,抓住,喝了一口,摇摇头,“太次了。”
风雪打在女子白皙柔软的脸上,有种别样的倔强,“呦,你还挑剔了是吧,有得喝就不错了。”
今天刚刚被坑了一百两,她只能喝最次的老炉,暖暖身子。
“风雪里看见你也是缘分,正好我心情也不好,就勉强陪你喝一顿吧。”黑袍的男子叹了口气,就顺着沈离搭的梯子爬上来,扫了扫沈离周围的碎雪,坐在她旁边。
“大晚上的,你好好的跑过来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喝酒,就不怕我伤害你?”沈离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呛鼻的酒,粗糙的瓶口刮在她的嘴上,有些硌得慌。
“你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我怕什么?”男子声音虽然冷清,却还是有些尖细,不像男声。
很娘。
“你这样的,我倒是觉得你更像小姑娘。”
沈离是女人中的男人,黑袍男子是男人中的女人。相比之下,沈离更占优势。
男子笑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口酒。他喝得很急,也像是心里沉闷借酒消愁一样,把酒往肚子里灌。白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滚到他的脖子里。
沈离眯了眯眼。
这男人,没有喉结。
听他的声音,再看他唇红齿白的相貌,倒像是一个太监。沈离留了个心眼,眯着眼看了看他的耳朵,并没有耳洞,应该不是女人身。
再说,他是不是女儿身,关自己什么事啊?
在慕家待了那么多年,待人接物方面还是学到了不少。不是自己的事尽量不要管,沈离没有寻常女人的八卦,她当作不知道。
“怎么称呼?”
“梅松卿。”
欧阳榛陪着一个陌生的不认识的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喝得醉醺醺的,她捏了个雪球,轻轻地砸在院子里的梅花上面,蹭蹭地,梅花上的积雪掉了个干净。压弯的枝头又重新立了起来。
“你倒是挺善良,怜香惜玉。”梅松卿又灌了口酒,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大概是从小就觉得,自己命太惨了,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要是自己对世界温柔一点,根据玄学,那么世界也会对你温柔的多。”
“玄学?”梅松卿冷笑一声。
“很玄的一门学问,所以叫玄学。”沈离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
慕老爷子告诉她的玄学就是,多做好事,那么好事就会找到你。当然,这个玄学还没怎么灵过,她一直都是极其倒霉的一个。
“你今晚在这里喝酒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命太惨,所以借酒消愁?”
“算……吧?”沈离想了想,许久,这样回答他。
她只是太想家了,还不至于说觉得自己命苦。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她有能力回去。有希望,就不会觉得苦涩。
“很多人都会这么觉得,命太惨。”梅松卿说。
沈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她揉揉脸,胡乱地应了一声,底下邵青瓷看她不回来,披着一件斗篷出来找她。
“沈离,你在屋顶上干什么呢?”她有些急,“你还喝酒了,要摔下来受伤了怎么办?”
沈离喝多了,但是还并不上脑,她酒量很好,比梅松卿还好。她应了声,“我马上下去。”
梅松卿穿着一身黑衣,在黑茫茫的夜色里,看得并不清楚,邵青瓷没有看到他。她点点头,“我帮你扶着梯子。”
“不用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我再坐会儿,小半个钟头再回去,我吹吹风醒酒。”
邵青瓷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劝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小心点?”
“嗯。”
气氛又安静下来,沈离看着夜色,给梅松卿又递了一壶酒,看着风雪红梅,“天晚了,梅公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梅松卿翻身下了屋顶,并没有用她的梯子,动作轻盈连贯。沈离还是顺着梯子慢悠悠爬下来,眯了眯眼睛,他用来补耳洞的胶泥她看了个清楚。
沈离没说话,把手插进口袋踱回了屋里,顿时全身暖和起来。
梅松卿在外面,脸色苍白,像个纸人一样。
她微微笑了笑,“多些沈姑娘的款待,要是有一天再见面,希望我们俩都不是这般求而不得的姿态。”
沈离点点头,把手拢在袖子里,揉了揉冻僵的关节。
“咻”地一声,梅松卿丢给沈离一块老玉,色泽柔和,触手温润,价格不菲,“这是你款待我的报酬,不过你还是不要用掉了,要是以后有麻烦就去幽云十六州,找一个叫‘东怪’的人,他会帮助你的。”
沈离摸了摸玉,琢磨着她的话——许久,点了点头。
沈离回屋里喝了一盏酸汤,摸着那块玉,问睡得迷迷糊糊的邵青瓷,“青瓷,我们这里离幽云十六州很近,你以前在十六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