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视线在这一刻都交织在了叔立身上。而那个男孩,也顶着这些目光慢慢站了起来,拧了拧衣角,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刚才出了神,想来是被老先生看到了。
他畏畏缩缩着,这回可是在劫难逃了。
上首的齐丞板着脸,执着书卷道:“刚才见你心不在焉的,想来是对这三字经极为熟稔,那就给老师背诵一段看。”他自然知道这孩子背不出来,不过这是他作为老师必走的一个教育环节,只有这样,这些孩子才能学会尊师重教,将来才能成为栋梁之才。
在老师的问责下,男孩也是唯唯诺诺的把书合上。
“人……之初,xing本善……”
他刚开始背的很慢,也很拖沓,都是看一眼老头的脸se,再背上一句。不过再往之后,老头的脸se的就变得十分难看了。而旁边的那些同窗也张大了惊讶的嘴,因为那看似愚笨的少年竟然已经完完整整的背完了前八段。
“教五子,名俱扬……”这已经是第八段了。
“养不教,父之过。”
什么!他还能背下去!!
整个学堂议论开了,这小子家境素来贫寒,而且又是天生的榆木脑袋,平时都是被扔在角落活泥巴的角se,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三字经背出来!!
这不合常理!
叔立身边的同窗扯了下他衣角,小声的告诫他“背过了”,这愣头小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闭严实,缩起了脖子。
老夫子的脸板地更沉了,“怎么不背了?”他微愠的语气,“继续往下背啊,谁让你停下来的~~”
这本来只是一句维护师道尊严的发话,只不过这小子完全是个直肠子,老师这么说,他还真这么做,在哦了一声后,又继续往下背……
“教不严,师之惰。”
“够了!”
这句话出来,真把齐老头气倒了,他收起书卷很严肃的问,“这都是谁教你的?”今天第一天在学堂开授三字经,怎么可能就有学生背到这里。
少年很是忐忑,“是……是先生教的。”
他战战兢兢的回话,生怕挨老先生的手心板,不过这倒是让他那一干同窗窃窃私语起来,这里能被称为先生的,只有苏进一人,因为其他都是老先生。
齐丞倒也是听过苏进教了一批孩子学活字,本来以为他是在误人子弟,没想到还教着三字经,照这么看来……也不是对这些学子不负责任。
他清了下嗓子,“坐下吧,以后上课认真着点,你也说了……教不严、师之惰,所以也不要怪老师对于严苛以待。”
老头当然不会真的为难自己的学生,所以只是稍加几句训导后,便让他坐下继续学课了。旁边的那些同窗们纷纷报以羡慕的眼光过去,嘴里不停地嘀咕“这小子咸鱼翻身了”之类的话,毕竟在任何时代,“提高班”总归是带有些炫耀的光环。
此时书斋里,朗朗的读书声又成片的飘了出来,给人以明快和谐的韵感。很快,上半天的授课就完结了,学子们纷纷整理好书卷回家,而那被苏进选召的十个孩子就像往常一样在明德斋前等着,因为苏进答应他们以后不去那蹴鞠场了,所以就可以安安分分的先在这斋堂前等着。
“哦,都在呢。”
苏进跟往常一样,从外头带了些中饭过来,见那群孩子有些无聊的在门阶前排排坐着,倒是笑了起来,“还不赶紧拿筷子吃去。”他示意身后那酒楼伙计把饭菜提到里头去。
一个大饭桶,一个大菜桶,干净利落的放在了案子上,孩子们很有秩序的一个一个的盛饭盛菜,稀里哗啦的就吃了个底朝天。虽然这些酒楼做的菜没有苏进做的好吃,但是他们也不会去挑剔这些,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甚至极为贫寒的孩子平时是没有中饭吃的。
吃完后收拾好东西,就由那伙计带回去。本来苏进自己也可以煮点饭菜给这些孩子吃,书院又不是没有厨房,只不过他现在右手还没好完全,所以只能从金梁桥对面的刘楼订些饭菜过来。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以这三字经为蓝本,开始印制活字。”
这明德斋内,停置着五套活字板韵轮,旁边早就备齐了火烤、油墨、纸张、松脂蜡等所用之物,苏进开始交代这些孩子如何排版制版,还有按韵拣字,其实都是些流程式的方法,谈不上有多大的难度,这当中最核心的难题就是“能不能识字”。
以这群孩子目前的识字能力,显然还不能将这两千多个字认全,所以也就一步一步来,让他们就专找自己认识的字出来制版,换而言之,就是目前的三字经。
眼下两人一组,一个负责读稿,一个负责拣字,读稿的倒没什么问题,毕竟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但是这拣字的就直抓脑袋了,密密麻麻的两千余个小印章,看的人晕头转向。
“教不严……”
“教…”
“在哪儿呢?”板韵轮转的都快赶上陀螺了,可就是不能在这云云众字中找到那“教”字。
在刚接触的一段时间内,这种需要耐xing的工作确实让人头痛,入眼的都是繁复的汉字,这些可不是后来的简化字,笔划多的、有时候稍不留神,就能把字给看茬了,而且还是反文,更是加大了辩字的难度。
这十个孩子很快就被这玩意儿整的没脾气了,由于辩字的困难,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