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里一阵静谧,唯有迎春温婉明晰声音娓娓而谈。
迎春絮絮叨叨讲了只有半个时辰,终于把荣府一天一夜之间事情大致讲了个清楚:“余下事情,正如小王太医所言,这就是如今大老爷跟二太太现状了。”
元春在迎春讲解之时,几次眼眸里闪过狠戾之光,她恨得很,也疼得很,她心疼的是她母亲二太太王氏,从此成了弱智幼儿,她有的只是从前那些简单的时光,心中从此再没亲情可言了。
她也恨的很,恨谁呢?
当然恨得那薛家,若非薛家丫头异想天开,起了邪念,勾引宝玉,自己母亲也不会夜半跌倒,以至于变成痴傻。她们倒好,竟然连看一眼也省了,天下竟有这样的无情的血亲么?
半晌,元春冷眸一哼:“薛家大姐儿不是说要断亲么,利用你的通道通知琏儿,咱们荣府跟她们断。反正我母亲也不认得人了,让琏儿知会京兆尹,跟京中所有亲眷故旧正经下帖子,就说薛家以后所出任何事情,都跟荣府无关。我倒要看看,他们离开了荣府的庇护,还能横行几日。百万银子,了不起么?”
迎春正中下怀,忙额首:“好!不过,通道要收银子,这事儿也不着急,大年三十夜,老太太跟凤姐都会进宫朝贺,太后娘娘必定恩赐她们跟咱们作短暂的会面,那时候,咱们当面分说,岂非更好?”
元春闻言想起自己跟祖母疙瘩,不免心中情绪波动,再见贾母,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贾母解释,最终却是点了头:“你说的很是。”
这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太后娘娘,皇帝皇后娘娘三处,分别给东西十二宫居住娘娘赏赐年节礼物。当然,礼物轻重并非一抹式样,各有轻重。
别宫如何迎春不知道,延禧宫中是白得赏赐,太后娘娘给迎春赏赐最重,吃穿用度门门俱全。各色吃食用品也罢了,尤其是太后娘娘跟皇帝,这两位最尊贵之人,竟然同时赏赐了迎春一全套的毛皮衣衫。
区别只在色泽上头。
太后娘娘赏赐迎春的是一全套火狐皮子滚边的冬装,从护手窝窝,小袄,夹袄,褙子,长袄,大氅,昭君套头,□□齐全。其中,大氅是香色缎面。
按照惯例,妃位以下避讳大红与金黄,金红色,不过,太后娘娘赏赐又自另当别论了,这套衣衫,虽然抄了规格了,但是,像是年夜这种场合,迎春穿了并无妨碍。
这是太后娘娘赏赐迎春的体面,谁敢挑剔,那就是打太后娘娘脸面。
皇帝赏赐却是一套雪白如银,通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雪山银狐毛皮滚边的冬装,也是窝窝,小袄,夹袄,褙子,长袄,大氅,头上昭君套也没拉下。
皇上这一套大氅跟太后娘娘赏赐又自不同,这一件大氅全部狐皮制成。常常银狐毛,蓬松柔软又油亮,漂亮极了。
太后娘娘赏赐,属于格外恩赏赐颜色,这色泽格调高贵!皇帝的赏赐中规中矩,品质精品中极品,十分雅致,十分难得。
当晚,杜若出去一圈回来,喜盈盈告知迎春,据她打探消息,今年得到这种来自天山雪原纯白色狐皮冬装者,仅有延禧宫一家。
杜若冲着迎春盈盈俯身:“恭喜充媛娘娘,您如今已经基本在后宫站稳脚跟了。”
迎春笑盈盈抚摸着两套冬装,她都喜欢啊。蓦地,却又想起杜若当初所言,微微蹙眉:“姑姑不是说过,我现在得到皇帝喜爱很危险么?”
杜若抿唇一笑:“奴家当初所言,实在没想到娘娘能够这么快得到太后娘娘恩宠,如今在外人眼里,皇帝偏爱娘娘您,乃是看在太后娘娘面子上,并非是您狐媚所致,所以,别人只会羡慕您,绝不敢攻击您。且这后宫,能够越过皇帝惩罚后宫娘娘者,唯有太后跟皇后,如今您两者都无需害怕了。还不值得恭喜么!”
皇后目前确是挺着元春,可是,元春上一世最终死了,可见,元春最终跟皇后分崩离析,不容于皇后了。
只是,迎春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了,那一世到底因为什么,皇后娘娘最终厌恶了元春,下了毒手。又或者,是元春自己做错了什么遭到厌弃?
迎春叹口气:“姑姑是宫中老人,这宫里上下人等还需要姑姑指点照看,如今咱们顺风顺水,难免有人眼红,还请您多提点他们几句,切勿惹了众怒,群起攻击咱们!”
杜若微笑额首:“娘娘安心,奴奴一定约束他们,不许他们出去招摇,不过,延禧宫今年赏赐尚未发放,这个没有先例,不知道娘娘如何安排?”
迎春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往年在家里,我是不管事儿的,府里一切,都靠着祖母嫂子们操持,我屋里事情,都是綉橘司棋操持,只是如今进了宫了,綉橘两个只怕也要抓瞎了。一切就请姑姑斟酌着办吧。哦,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我日日不落屋里,咱们宫中过年的东西都齐备了么?”
杜若闻言笑得欢快:“直说齐备算什么呢,咱们宫里的东西,只怕能过四五个年得了,只说那银霜碳,宫中份例,就是足足冒尖一箩筐,多出份例约莫二十斤呢,再有宁寿宫里桂嬷嬷,说是知道娘娘您曾经跌倒雪地里大病一场,从此畏寒,也给咱们匀了一箩筐,足有百十斤。再有皇后娘娘,也知道您畏寒,特有交代内务府,给您添了五十斤银霜碳,依然送来了。还有承乾宫贵妃娘娘,也给您匀了一箩筐,还有您娘家二舅爷贾执事,也托付内务府黄太监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