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歌觉得自己仿佛跌落了一场虚无的梦中。这梦里时时有人扶着她喂些什么,她不想下咽,就连张开口都觉得是一桩很费力的事。似乎有一双软软的、湿润的东西,时时贴着她唇畔,她有些不适,每每努力张开嘴,就会有一股苦涩的药汁送进她口中。绵歌想开口大骂:不知道她这辈子最怕吃药么?却压根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完药,又会一双十分温柔的手,帮她细细擦去嘴角残渍,帮她把被子掖好。那双手有时还会探上她额头,凉凉的、很是舒服;有时又会移到手边,握着她的手让她很想依赖。绵歌心下对这双手的主人大有好感,思量着醒来一定要好好嘉奖这婢女。
恍惚中,似乎有位女子在说话,声音十分忧愁:“情况不太妙,若今日再不醒,怕是瞒不住了。”另一个沉着的男声却无比坚定:“她一定会没事!”
这话让她很浑茫,似乎好久好久以前,也有人如此对她说过。她愈发迷糊,想得脑瓜生疼,这才依稀有些记得,自己似乎刚刚被父君踢出家门。
脑海里再次浮现父君语重心长的话语:“歌儿,有易国新君年幼,此次当你去凡间走一遭。”她当时怎么回话来着的?对了,她好像对父君抗议:“为何不让阿哥、阿姊去?”随后父君眼一瞪、胡子一颤,一脚就将她踹出了宫门,远远地,耳边还传来父君悠悠的声音:“谁让你是老幺?你阿哥、阿姊们都到了婚配年龄,至于你嘛,在凡间待个数十载也不妨事……”
她很郁闷,恨恨转头想再回呛一顿,没留神脚下正有只小龟路过。然后……她就华丽丽地磕到了礁石上!更悲催的是,她旋风咒刚念到一半,通道还未成型。巨大的旋涡夹杂着各类礁石、贝类,一下子把她娇小身躯卷了进去。她手忙脚乱、呛了一肚子海水,好容易稳住身形。眼看就要到海面,不料一个浪花袭来,直接把她拍晕了!闭眼前,她模糊瞧见一个十一二岁男孩的身影,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十分的老气,倒是衣服旁挂了个他们禺氏一族画像的香囊,甚是别致。再后来,有个略带稚气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让她十分安心。那声音总是笃定地说:“她一定会没事!”
手边传来一阵温润的湿感,似乎有人正在为她擦拭。绵歌努力张了张口,喃呢了一声:“谢谢。”手上突然一顿,有个男声狂喜道:“她动了!她动了!”
绵歌不由地皱了皱眉,意识却依旧停留在十多年前。那时,也有个男孩在她耳边聒噪:“她动了!快请巫医!她动了!”随后是一阵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似乎有好几个人。只是后来脚步声渐渐远去,那男孩的声音也再没出现,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恍惚间,她似乎被置身在一个山洞,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懵懂的她一下子网住。绵歌心下咒骂:这霉神是不是盯上她了?
晃晃悠悠,她仿佛又被关在一间带着符文的牢笼。那符文却甚是厉害,一碰就火辣辣地疼。有个男孩偷偷到了她牢笼前,对着她一脸歉意:“我本想把山洞掩饰好,没想到你竟自己出来了!你放心,我会救你的。”她不想死,所以当那男孩端着粥送到牢笼中时,她本能地一口咬住了他。男孩忍痛惊呼,四处一下子涌来了数十人,手忙脚乱将笼门打开。她这才得空使出魅惑之音,在众人迷茫的眼神中展翅飞入云霄。
悠悠地睁开眼,一入眼帘的竟是王恒憔悴的脸。绵歌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到十几年前走了一遭。
见她醒来,王恒忙站起身,声音中压抑不住激动,回头道:“她醒了!青诺她醒了!”
绵歌微微闭了闭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袭白裙出现在床沿,绵歌有些怔怔,平日里只见过青诺穿蓝色,没想到她穿白色反倒更加俏丽。
青诺忙将她扶起,又贴心地加了个靠枕倚在她身后。
对着王反倒不自在。一想起她曾在他面前显身,更是有些局促,低着头嚅嗫:“想来你也知道了……我……我是……”
“不,你是绵歌,是救了我的绵歌。”王恒突然一把握住她手,语音缓慢而坚定。绵歌抬头,猛然撞上了王恒炙热的眼眸。一缕红潮渐渐在脸上晕开。
“这几日,我已将事情完全告诉了王恒。你莫担心。”一旁的青诺笑着提点,顺势又端来了一碗浓黑的药。
没想到王恒平日里一副书呆子样,倔强起来倒是十头牛也拉不动。那日她原想自己带着绵歌回来,王恒却执意要跟她们一起。好在那晚天色本就黑沉,加上巡逻不严,她将王恒化成婢女模样,背着绵歌,借口两人在外喝酒喝多了,让婢女抬了回来,这才蒙混了进来。
王恒接过熟稔地吹了几口,这才送到绵歌嘴边。
“咦,王恒叔叔,你怎么这样喂绵姨了?”一个粉嫩的身影冷不丁地挤到床边,将王恒与绵歌吓了一跳。
“那个……那个……你绵歌姨已经醒了,自然不需要原先那般。”王恒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对着小薰儿使劲使着眼色,这孩子可别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原先哪般?”绵歌顿住,一脸疑惑。
“喏,就这样……”小薰儿点了点自己撅起的嘴唇:“王恒叔叔天天亲着绵姨喂药啊。”小眉头一皱,一脸不解:“以前我在家中,鲛人弟弟曾经跟我说,这样亲亲,会生宝宝的。”一想起鲛人弟弟,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