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长朝十二年,十月三日。
京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备受太子宠爱的侧妃沈氏,自戕而亡。
“听说是谋害皇嗣,畏罪自戕。”
“可是那沈侧妃才嫁过去两年,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怀了。”
“皇家的事情,哪里能说得清呢。”
“嘘,沈大人过来了。”
被唤作沈大人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留着两撇胡须,仪容俊朗,只是现在瞧着神情有些憔悴。
谁家死了女儿还能神采奕奕呢,官员们暗自叹了一口气,却因着牵扯到皇家,谁也不敢安慰他几句。
路过能打一声招呼,已经算是尽了同僚情谊了。
沈弼有些恍惚地应和着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声音,心里只在思考一件事:
他费尽心思,培养了十八年的嫡长女,就这么没了?当初她嫁给太子的时候,虽和他设想不同,但也算是个好归途,这还没真正起什么作用,就成了一具尸体,还是不被皇家承认的尸体。
自戕之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皇陵的,至于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算不得和皇家沾亲带故,甚至还成了罪人。
沈弼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十八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连个泡都没冒。
呸,老天真是不公!
……
“娘子,真要这么做么?”
着泪水,望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娘子。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房中的凳子上,踮着脚,双手正费力地将一根白绫扔到那房梁上,扔了几次,都还是没能挂上去。
身影转过身,一张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上挂着盈盈泪珠,秀挺的鼻子下一张小嘴泛着青白色
她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见此,白芷马上从桌上倒了一壶冷茶递给她。
由于咳得太厉害,女孩子已经弯下了腰,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拍着自己的胸口平缓那难受感。
“娘子。”白芷喊了一声,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一边帮女孩子拍着背一边劝道:“不一定非要用这个法子啊,就算要用,也好歹和大郎君知会一声才是。”
女孩子摇摇头,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喘着气:“来不及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再不用药是撑不住的。”
她抬起头看着紧闭的门,似要望穿那门看到远方。
“我们如今的银钱已经支撑不了几日了。为今之计,只有我吊死,让世人都看到,那沈家是如何逼死我的,这样亭之才有机会见到父亲,他才有机会活下去。”
说完,她将白绫递给白芷,示意白芷挂上去。
白芷没有动,她跪下来抱住女孩子的腿,哭道:“娘子,你还可以给自己下药啊,假死也行啊。”
“糊涂!”女孩子娇喝一声,但是因为身体不好,这声呵斥显得有些软绵,“现在哪里还有闲钱配那药。”
女孩子拨开白芷的手,站起身,使劲向上一扬,白绫总算挂了上去。
她扯着白绫,比着高度,系了个死结。
“你一定记得,等我死了以后,你就到那沈家门口,哭喊着我是沈老爷的女儿,是被沈夫人逼死的,我就不信这样她都不露面。”
白芷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掉,她从小就跟着夫人、郎君和娘子,什么事都听他们的,现在夫人不在了,郎君也不在身边,她只能听娘子的。
娘子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
“那玉佩你拿着,见到沈夫人或者沈老爷才能拿出来,其他人面前你提都不要提。”
女孩子交代完,拽住白绫,自己和弟弟是那沈老爷外室的儿女,这么多年他不露面,现在他们寻来,沈家竟然没有一个做得了主的露面,还使人把他们打出去。
她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
女孩子狠了狠心,踢掉了脚下的凳子。
白芷绕着面色由红转青白,从不断咳嗽到声音越来越小的女孩子不停转圈,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冲上去抱住女孩子渐渐不动的双腿,嘴里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
“姐姐!姐姐!”
撕心裂肺地喊声。
“嗨呀,真是晦气,怎的要在我们店里死。”
叽叽咕咕地咒骂声。
感觉到脖颈一阵疼痛,沈颜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