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脊背挺得笔直笔直,有点像孝和皇后年轻时候的样子,不是很妩媚,却极其端肃。
这下饶是年少无知的陆瑢婉,也知道事情不对了,站在那里怯怯地拉了下重夕的裙裾,小声问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重夕摆摆手,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但是陆瑗修先前虽然有些惊愕谢贵妃的举动,然而马上就恢复成如常神色,恭恭敬敬地等陆瑜德祭献完,再上前行庶公主的礼。
刘怀玉抚了抚胸口,对身边的洛文珺小声道:“可吓着我了。瑢婉这孩子没大没小惯了,还希望贵妃和卫国公主别放心上。”
洛文珺的眼睛却盯着一身绛红,瑰丽如流霞的重夕,答非所问道:“你看我女儿,是不是太显眼了?”
刘怀玉看了看重夕,有点不明所以道:“重夕穿这身衣服很漂亮,庆典时候显眼点也是正常。”
上午的祭祀结束后,皇帝按惯例赐宴群臣。
因不在宫内,又是春狩时节,众人纷纷席地而坐,边品尝野味山珍,边欣赏上林苑的春光,气氛非常轻松。
重夕许久未见谢子绍,本是要借今天亲昵一番,然谢子绍身为新科探花,又出身高贵,竟让一些在朝内颇有几分地位的大臣纷纷过来笼络,一时间忙着问候敬酒,也没能与重夕多说会儿话。
眼见着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却不能与谢子绍多待会儿,重夕心内有些郁郁,喝了几口酒,就觉得胸口闷闷的。见众人兴致颇高,也便不打搅,独自一人去不远处的湖边散散心。
气温和暖,春光明媚,花开似锦,重夕倚在水畔的花篱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扑着蝴蝶,慢慢就有了困意。
“我是你谢柔云的女儿,但不是谢家的女儿。”
陆瑗修的声音低沉却轻蔑,乍然响起时让重夕在睡意朦胧中一下子惊醒过来。
隔着花篱是一座纤巧的竹亭,陆瑗修与谢柔云二人坐在亭内,看似在悠哉饮茶,彼此之间的气氛却有些不对。
重夕怕被她们看到,赶紧悄悄移至旁边的一株大树后面。
只听得陆瑗修讽刺道:“别拿什么门第自抬身价,我也是听够了。你们谢家再如何清贵,这坐天下的,让你们山呼万岁的,还就是我们混了关外血统的陆氏。母妃,谢氏不过是贵族,女儿可是出自皇族。你们谢家要不是我们陆氏礼遇优待,早连这空壳都维持不下去了。”
“住嘴!”谢贵妃气得声音都有些抖了,“不过是说你几句,你竟敢连这些话都说出来了。让你别做逾制之事,正是让你自尊自爱。你以为抢了嫡公主的风头很光荣?”
“什么嫡公主,从小父皇就没待见过她。让她走在我前头,简直是耻辱!”
“名分在那里,无论她得宠与否,都是大行皇后的女儿。孝和皇后没有被废,她就是大周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重夕极少见到谢贵妃在女儿面前这般严厉,而陆瑗修一时无法反驳,气得握茶的手都发抖了起来:“是,陆瑜德她不仅是大周的嫡公主,还是唯一一个嫡公主。我陆瑗修不管如何得宠,都不过是皇室的一个庶女而已,而这一切又是为何?因为我的母亲不是皇后!我这么多年尽心讨得父皇欢心,又有国公主的名号,却怎么也改变不了我母妃为妾的事实。”
“住口!你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谢贵妃霍然站起,面目陡然绷紧。
“如何,我有说错吗?谢家嫡女入宫为妾,家族内却引以为荣,这本身就是对你们这种所谓高门大姓最大的讽刺。”陆瑗修分不清愤怒还是讽刺地笑了,嫣红双唇扬起优美的弧度,目光却如毒蛇般缠上了谢贵妃,“所以母妃,哪怕不为我,只为了谢家,你也要成为皇后才是。”
谢贵妃转过脸,不欲与女儿多言。一时母女之间气氛非常尴尬。
陆瑗修深呼吸了几口,知道自己今日言辞有些太过犀利了,但又难以咽下胸中那团怒火,因此只冷然道:“母妃,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这份争上游的心思。只是希望母妃别忘了,如今父皇安在,我也受宠,自然少不了迎仙宫以及谢家的荣华富贵。然我们上头还有位王娘娘,论位份与宠爱,她都在母妃之上。一旦父皇选了她为皇后,弘宪哥哥十之八九也会被立为太子,那么万一父皇哪天不在了,毓宁宫那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吗?”
谢贵妃双眉紧紧颦了下,深深地看了陆瑗修一眼,重夕从未看过谢贵妃这般感伤又这般冰冷的模样。自己一直觉得陆瑗修母女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极像的,如今却又觉得,这两人竟是从本质内就是不同的。陆瑗修终归是陆氏皇族的后代,天生的侵略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冲破了她那副由谢贵妃给予的柔雅外表,棱角毕现,锋芒渐锐。
而那一等清贵门第出生的谢柔云,明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又在深宫浸染多年的妇人,在愤怒时眸光中却有种某种未经世事的少女的清明。重夕只见她张口欲说什么,却是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洛妹妹过去也和母妃提过。”
“洛娘娘也说过?”陆瑗修讶异道。
何止她,重夕心内也暗自惊讶,母妃自冷宫出来后,言辞方面向来小心,竟也会怂恿谢贵妃去争皇后之位,着实让自己意外。
“她是说过。毓宁宫如今与极乐宫也是水火之势,那位若成皇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道哪里去。”
陆瑗修闻言冷笑一声:“毓宁宫又与哪宫娘娘关系好?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