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婉位份不高,平日里又为人倨傲,因而小产后的几日里除了原先的主子谢贵妃还对她多加照顾外,来探望之人寥寥无几,冷嘲热讽幸灾乐祸者倒是不少。
洛文珺听了,便令重夕与备了礼去探视,在迎仙宫门口竟碰上了秦嬷嬷,闲聊几句,才知道是陆昭衍托她来的。
“靖章王这几日忙于军务,得知素常在的事很是痛心,特特吩咐老奴过来好探视下。”秦嬷嬷一边说一边叹息,“可怜见的,几日前还风光无限,一转眼便是这样了。”
“素娘娘现今如何了?”重夕问道。
秦嬷嬷摇摇头:“心如死灰,都憔悴得不成人样了。”
重夕平日里虽对素婉也没什么好感,但听了这话,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但愿素娘娘能早日好起来。”
秦嬷嬷深深地看了眼重夕:“公主真是心善之人。”
如此又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
重夕扶着紫砚的手缓步进了迎仙宫:“真没想到昭衍哥哥竟会托秦嬷嬷来探望,素娘娘平日里与他可并无交情。”
紫砚的声音叫人分辨不出感情来:“何止呢,素娘娘过去见了靖章王,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昭衍哥哥虽为皇长子,但毕竟非父皇亲生,地位尴尬。其他娘娘明面上自然不会与他为难,素娘娘的脾气,可都是写在脸上的。”重夕道。
环视迎仙宫,依旧是过去的瑶台景致,然而因着素婉的小产,宫内人的面色都如蒙了层霜。闻得谢贵妃与卫国公主都去了寿康宫,便径直往采芝园过去,见外头的排场里头的装饰比过去还升了一个规格,但不知怎的只觉寂寂冷冷清清。
素婉的贴身宫女环翠在门外煎药,见了重夕来,忙起身行礼。
“父皇和谢娘娘不是安排了不少人在采芝园吗?怎么就你在煎药?”重夕见环翠憔悴不少,便有些好奇。
“回公主,谢娘娘是拨了不少人过来,皇上也多有赏赐。但是素常在小产后,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便任何事都不敢假以人手,只留了奴婢一人。”环翠低声道。
“也是辛苦你了。”重夕倒也理解素婉这种草木皆兵的心情,“素娘娘可是在休息?”
“娘娘刚吃过药睡下了。”
“那我便不打搅了,娘娘醒的时候待我问声好。”重夕道,便吩咐紫砚将礼品放下,准备回去。
不料房内突然传来极凄厉的女声:“谁在外边?”
重夕被那厉鬼般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旁的环翠赶紧起身答道:“娘娘,是宜城公主在看您来了。”
“素娘娘既是醒了,本宫便进去看看吧。”重夕道。
室内弥漫着淡雅的香味,各类新奇珍巧的器具在暗淡的天光内依旧隐隐闪着奢华的光泽。
素婉在一片锦绣中披头散发地歪在床上,面色蜡黄唇色发青,当初俏媚的模样荡然无存。她恹恹地抬起头,见到重夕扶着紫砚的手进来,也不招呼,只是冷冰冰一笑:“想本宫怀着龙胎那些日子,宜城公主连迎仙宫都不怎么来了。如今本宫成这样了,公主是来看笑话的?”
重夕在心中苦笑一声,想来素婉在小产后这段短短的日子里受了不少委屈,便笑道:“重夕昔日宿在迎仙宫,常受娘娘照顾,母妃和我对素娘娘一直感激不尽。今日来看看娘娘,还希望娘娘早日将身子养好。”
“公主官样话说得可真漂亮。当初本宫怀有龙胎时,昭仪和公主来迎仙宫的次数五个指头都数得着。如今本宫落魄了,反是来说这些假模假样的话。”素婉冷哼一声,“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当初本宫怀了龙胎,你们一个个都恨得牙咬咬,觉得本宫不过一奴婢,攀了高枝一时幸运才有如今这地位。现在可高兴了?”
“娘娘切勿这样讲。当初得知娘娘有孕,母妃和重夕都是真心替娘娘高兴的。只是那时来迎仙宫道喜之人无数,母妃和重夕担心娘娘太过劳累,故而没事便不来了,也让娘娘好好休息。”重夕并不介意,依旧笑意盈盈,“且娘娘怎说起落魄二字,重夕方才走来,只觉得论起排场用度,宫里同一位份之人,也是没人及得上娘娘的。”
素婉闻言,像是被谁提点了一样环视了下四周,眸光微微亮了起来,然而随即又暗淡下去,呐呐道:“本宫住在贵妃身边,于这些上自然不会少。可是本宫要这些做什么?孩子不在,皇上也不会来了,这里的人一个个拜高踩低的,明里是伺候你,转过头到处给你使绊子,给银子就笑脸,不给银子比主子还主子,本宫不喜欢,全给支走了。”
重夕听她赌气般的口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幼便随谢贵妃进宫的人,竟还是这么个脾气,真不知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于是好声好气劝慰道:“素娘娘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让太医好好调理下,再怀一个想来也不是难事。若一味在这消沉下去了,即便父皇哪天来了,看到娘娘这幅样子,会怎么想?那些个害娘娘流产的人见娘娘这样子,指不准还在背后笑呢?”
素婉愣了下,缓缓伸手,似是想摸下自己的脸,但是在空中举了会儿,又慢慢放下了,像是自嘲般道:“真是醍醐灌顶,这么段时间,竟也就公主和本宫说这些。公主说得对,再怎么着,本宫这口气也得提起来。再怀一个,本宫便能入谢氏族谱,定不能叫人笑话了去。回头,真该让太医好好看看。”
重夕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也生了怜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