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内,夹杂着竹窗外泄漏进来的几缕阳光,梨木桌前,凌云小心的在给楚云馨的脸颊上药,而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地上光亮处,那几株竹子的投影,屋内静谧安然,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绝一般,百里长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场景,
“馨儿......你还好吗?”楚云馨此刻出乎平常的安静让她有一丝担心,听到她唤自己,楚云馨的双眸有些不舍的离开地面,望向她,眸中的水韵,平静而又深沉,
“月姐姐,许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是北渊的公主。”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知道你肯定心有不满,但你仔细听我解释。”百里长歌着急的想解释,谁知楚云馨只是淡然的摇摇头,无所谓道:
“罢了,我没有什么不满,当初四处都在说你死了,我也曾难过过,日逐蹀躞不下,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算安心了。”她淡漠疏离的话让百里长歌觉得陌生,馨儿从前也有过这般,可那时的她眼中还有一丝活力,现在却如死灰一般,仿佛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念想。
“馨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百里长歌不禁喃喃自语,楚云馨苦涩的笑了笑,笑容牵动了脸颊上的伤,也疼在了心底,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楚云馨了,在人生的长河之中,不可能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再执着的决定与信念,终究也会有被消磨殆尽的一天。”机械的说出这番话,她的心里竟莫名的变得轻松,
“你说的对,每个人都变了,但时间无法消磨的,还是曾经彼此刻骨铭心的情谊,你也是这样,你即使对所有的事失去了念想,也还是无法忘却秋竹逸这个人,不是吗?”她的话让楚云馨的波澜不惊的双眸有了一丝被风卷起的雾气,她的声音带着冬夜细雨的凄清,
“月姐姐别说了,如今我已是文曦王的王妃,不要再提那个人了。”她已经和他永远不可能了,还想他干嘛,徒增伤悲罢了。
百里长歌听了难免有些难受,突然想起哥哥还未曾和馨儿见过,她还不知道文曦王就是秋竹逸,正想告诉她,又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哥哥亲自告诉她比较好,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了。
“馨儿,你要相信,绝处总能逢生的,你不要这么悲观。”她意有所指的说道,但楚云馨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摇头,
“你若是经历了我的事,想必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乐观。”百里长歌闻言一顿,不明所以,楚云馨见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她,
“凌云,你先下去吧。”
“是。”凌云乖巧的低头出去,绯玉还没等百里长歌示意便识相的离开,留她们两人在屋内。
楚云馨忆起痛苦的经历内心便掀起了狂风巨浪,她的双眸呈现出一种厌世的悲怆,百里长歌见她如此神情,自觉肯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才让一向明朗柔弱的馨儿,披上了坚硬沉重的盔甲。
终于,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诉说出这些年受到的足以摧垮一个人意志的恶梦。
原来,在百里长歌出事后的第三天,南邑皇宫内还在哀思堇贵妃的离世,那个挂着圆月的夜晚,楚云馨刚在珍玉宫内睡下,宫女佩儿也待她睡着后,熄灯离开。楚云馨正在半梦半醒间,被一声巨大的撞门声惊醒,睁开眼,便是楚萧然的身影,他站在床前,就那么疯狂的看着她,他喝醉了,迷离中也不忘带着对楚惜玉的恨,想要将未发泄的怒火施加在楚惜玉唯一的妹妹身上。
那一晚,她发疯似的反抗,若不是佩儿听到动静及时带人闯进来,她可能注定要成为历史上最令人厌弃的公主,即使她没有失去清白,也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她和自己的堂兄共处一室,女子的清白是何等的重要,她突然有了一种无颜再苟活的念头,可楚萧然偏偏不让她死,每一次的自尽都会被及时救活,不断威逼她为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楚萧然甚至放纵后宫中的其它妃嫔欺辱打骂她,宫女太监也对那些场面视而不见,佩儿为了保护她,被莲妃活活打死,压垮了她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她眼里明亮的火焰骤然熄灭,义无反顾的撞了柱子,陷些丧命,楚萧然这才算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可怕的折磨依旧在继续,软禁她三年,关在珍玉宫内无人照料,这些她都熬过来了,被那些拿她撒气的嫔妃一次次打到几乎断气,她也熬过来了,楚萧然已经成功的摧毁了她的自信与尊严,连她曾经自己都骄傲的乐观,都一并拿了去。即使那样,他还是要给她致命一击,让她远嫁北渊,打破了她今生只嫁给逸郎的梦想。
到了北渊不受待见是她早已预料到了的,她本打算在新婚之夜,若是新郎敢动自己半分,便用头上的金簪刺穿自己的喉咙,她宁愿死也不愿对不起逸郎,好在直到今日也还未见过文曦王一面,自己也算苟活了下来。被那些妾侍打骂,对于她而言,都是不痛不痒,那些跟南邑皇宫里的酷刑相比,都只是皮毛,若不是今日遇到了月姐姐,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跟人提起从前的事,从前的一幕幕就像是恶梦般,不断纠缠着她,至死方休。
百里长歌听完她讲的,愤怒的拍案而起,怒火彻底激起了她心底的恨意,
“楚萧然这个qín_shòu!居然想要luàn_lún理,让自己的堂妹为妃,他真是厚颜无耻到极致!老天爷不让他遭天谴真是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