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亮起来了。街上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王家的事情被口口相传着,起初也有灾民心里雀跃,觉得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抢,无非是个好法子。
但很快的,兵丁就抓捕了好些灾民。这些灾民被王家的仆役指人,说是昨晚参与王家灭门惨案。
“放他娘的狗屁!”一名叫何虎的猎户粗鲁一口痰吐在地上。鹿鸣招的猎户护院有二人也被抓了,说他们也参与了昨晚的事情。但何虎知道,其他人也都知道,那被抓走的二名兄弟是什么人,别说一人昨晚就睡在宅子里,那不在宅子的另外一人也都在灾民安置地过的夜。抢米粮,他们想过,但被曹知县当枪使去杀人,他们又不是傻子。
“不行,不能平白无故说人是我兄弟杀的就是他杀的!”何虎怒腾腾的站起来,眼睛看着鹿鸣,一抱拳,就朝外头走。鹿鸣小姐在何虎看来毕竟年轻,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搀和应付的。
钱木生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他对着另外几名兄弟使了眼色,自己则是上前一步要对鹿鸣说话,但鹿鸣却是人站了起来,看着何虎的背影将他高声叫住,“何虎!站住!”
“他杨守备连曹大人都抓了,抓你们几个,你们以为他不敢么?”鹿鸣提高了声,视线迎向转身看过来的何虎,“就是杀了你们,他也能有证据说你们是罪有应得!还去么?”
“如何不去?!去!”何虎回答的决然,态度也坚硬。
“自然要去!但不能去送死!”鹿鸣也是态度坚硬,她甚至说话的时候已经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何虎等人,“莽夫才会白白去送死,救不了人还赔了自己性命,到时候让自己的妻儿老母孤苦,这难道就是大家以为的勇不成,嗯?”
一声鼻音,问的竟十分威。最后那几句话,视线环视过众猎户,声音沉沉、稳稳。
鹿鸣个子没有猎户们高大魁梧,但在她这话语和环视下,猎户们都略略垂了头。他们都知道,鹿鸣小姐的话是对的。他们现在去蛮抗,简直就是白白送死。他们死的利索了,可他们的亲人呢?
可就算明白道理,他们仍觉得不能不管自家兄弟了。
“都先回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至于这件事情,我会去想办法打听的!”鹿鸣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猎户们,“你们要做的,只能是,等!”
众人散去,鹿鸣木木的坐在椅子上。老实说,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所以现在的暴乱,又不好掌控了!”九象始终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直到大家都走开了,才看着鹿鸣一会后,说了这样一句。
鹿鸣用手摁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嗯了声,“我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她耷拉着脑袋,看九象,“之前很意气风发的说,能掌控暴力的。也如我说的,会带着他们那些人,策划着去抢一枪,这样一来,就能震慑到大户,再加上曹大人的配合,或许他们也就能自愿捐赠米粮了。可王家的事情一出,只怕巡卫的手备会更森严,而我们的假戏弄不好就会成为真丢性命。这个时候,真真假假的,只要有人敢动,那杨守备必然是要开杀戒的。”
“要是杨守备突然死掉就好了!”鹿鸣噗嗤笑一声,眼睛又看着天外,人却是坐正,九象见她双手合十,嘴巴嘀哩咕噜的念了一通什么,然后才又懒懒的靠着椅背。
“我诅咒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灵验!”她自己笑着说。
“杨守备死了,难道你的问题就有法子解了!”
鹿鸣似没有听九象的问话,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知县大人下狱,守备大人死的话,那齐家就是掌权者了!其实赤石本就是齐家的地界,赈灾也是齐氏义不容辞的事情,无奈何齐氏本家是在麦州城,只一个药院留在此地。”
“而且你看过麦州志的话就会发现,朝廷对麦州五城,唯赤石这里不仅仅设了县衙,还设有守备驻兵,其它几城却独独只有县衙。说是因为赤石临近封山,可细细想来,这分明是!”鹿鸣的话顿了顿,看九象,“我也是推测的啊,这分明是朝廷对赤石有完全的掌控。但齐家对赤石不可能完全放弃掌控权的争夺。以前我猜测过,齐家对赤石的掌控不在知县就在守备身上。现在看来,知县显然不是傀儡。那就只剩杨守备!一开始我想不明白杨守备为什么不好好赈灾,毕竟灾难生,祸害的是赤石的百姓,对朝廷和他都没有什么好处。但和齐氏一联系起来,就想的明白了。以百姓来除了曹儒恭,也是让朝廷背负了恶名,杨守备不会吃罪,齐氏也重得对赤石的掌控,一箭双雕。所以灾难发生多日,药院和麦州的行动都不积极。那时候要破开此局,最简单的就是杨守备-死!”
“不过,如今的局面也算是破开了,只不过破开的点是在曹儒恭。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齐氏和杨守备真的有勾联,那么你瞧着,接下来,便是要放米粮了。曹儒恭已经连带着朝廷沾了污名,齐家自然出手保赤石百姓。”
九象悠哉喝茶,听鹿鸣在那叨叨叨叨的自言自语,几次小杏想进来,都被九象摇头示意开了。
鹿鸣叨叨一阵后,双手捂住脸,整个头向上昂起,她想的很头疼,突然她感觉到周遭的光线忽然暗下来,鹿鸣捂着脸的手微微移开。他就看到了九象正微微弯着腰身凑近看她。
“你在哭哇!为什么哭了?”对上鹿鸣的眼,九象直起身来,很是不解。
“我刚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