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护士匆匆地进出抢救室两次,手术已经三个小时了,等在外面的人死一般地静,这样的时刻,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幸好梁洁老公一直和小曼坐在一起,否则她感觉以她的身份,呆在这里很尴尬。他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心不在焉,大概就是乔子健如何喜欢她,她要走他如何伤心,但是他觉得她既然不喜欢乔子健,也不用内疚,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之类的,她无心听,每句话似乎听见了,又不太分明。
终于,护士打开了门,白色的床推了出来。她一下子站起来,跑到床边,只匆匆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很苍白,面容很安详,好像睡得很香的样子,像个无邪的孩子。那一瞬间,她的心猛然抽动一下,赵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样子在她脑子里一晃而过。他的家人拥着他进了电梯,医生走了出来,乔子健的父亲在和医生说着什么。梁洁老公赶紧迎上去,和医生说着话。过了好一会儿,梁洁老公回到小曼身边,说:“应该没有大问题,脑部淤血清理干净,几处骨折不是很严重,只是可能对脑部有一些影响,慢慢恢复吧。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你放心吧。”“嗯,这样最好。乔子健的家人和朋友很多,那我走了。”小曼知道以她的身份,不合适在这个时候近距离接触乔子健,和梁洁老公道了别,离开了医院。
她不想坐车,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似乎又没那么糟糕,有个不太坏的结果。她掏出首饰盒,是一条项链,款式很特别,和漂亮,上面有星星点点的小钻。这条项链价格不菲吧,他是怎么选到的?肯定走了好多珠宝店,花了不少时间吧。如果他当面送给她,她肯定会拒绝,如果是上飞机前,梁洁转交给她,她会请她退回去。可还是如今乔子健以这样的方式把项链交到她手中,这项链就真的是她的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胸前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回到家中,她打开那个礼品盒,是一本册子。浅蓝色的封面上,三个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剪烛集”。她一页一页地翻开,印刷排版得很整齐,很精美,有他俩在聊天室的对话,有两个人互通的邮件,有她写的小诗,还有,她写的作品,他帮她加了标题,“给我的恋人”。这些文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他早就在悄悄收集,整理。她的眼泪落在浅蓝色的封面上。
一切都收拾好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再见,成都,再见,梁洁,再见,蓝天,再见......乔子健。夜已经很深了,躺在床上,她睡不着觉,想起乔子健初见她时和她唇枪舌剑卖弄智商,应酬时她世故地替他喝酒,他体贴地送她回家。在厦门,两个人在厦门大学里轻松愉快的交谈,在很文艺范的咖啡屋里,他送她的月饼。他帮忙让赵叔叔住进省医院,还殷勤地去看他。他送给她一屋的玫瑰,她生病的时候他陪着她,陪她输液,在她家中陪她整整一夜,给她点餐。他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表白,她猛然发现,今晚上她的心中装的不是忆江南,不是赵波,全是乔子健。
小曼上飞机前,和梁洁相拥而泣。她对梁洁说:“拜托你一件事,乔子健的伤情恢复情况,我想知道。但是,你不要让他知道。”“真是搞不懂你,放心,我会的,你安心去广州吧。”
飞机腾空而起。穿破川西平原厚厚的云层,飞机飞在万米高空,脚下是无边的云海,往上看,是湛蓝湛蓝的天空,灿烂得不可思议的阳光。广州,我来了。可是,为什么我有那么多的牵挂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