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没有一丝停住的迹象。
这场雪由开始的一粒雪沫剧增到面片大小,短时间内就把远近能见的一切景物都覆盖得一丝不露。
十几人顶着风雪且走且停,沿途不断摸索来时所做的标记辨别回城的方向。距离天黑还剩一个时辰,如果他们不能在这之前赶回去,不仅是置李将军的军令于不顾,还有可能命丧于一片雪白的山中。
作为领队,秦璨一直抿着双唇,不断根据标记反馈的信息发出指令。
面对此等恶劣的天气,他内心不能说不慌乱,但在所有人都对未知的前路迷茫时,他更要竭力保持头脑清醒。
“秦将,咱们走的路程比预计的多了一里地。”兵卒提醒道。
这意味着他们十五人极有可能迷路了,要知道每隔多远做一次标记都是有严格精确的标准的。此时没了引路的线索,秦璨心里一直点燃的火被狂风一吹,险些熄灭。
继续前进,可能离城楼越来越远,但原路返回的话,耗费的时间会更多。
士兵们在农户家帮忙设防已消耗了大半体力,此时不管进退,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原地休整,去两个人往前探探路,尽快折回!”
就在两名士兵踏进鞑靼散兵暂时占据的领地时,鞑靼勇士巴木巴尔也站到了宋军的城楼前。
“哪个是李宝贞!”巴木巴尔嗓门本来就比一般勇士的嗓门大,即便此时风雪交加,他也不需要任何工具辅助,城楼上所有人就能听清每一个字。
持长矛的兵冲他们喊道:“城下宵小,报上名来。”
“无名小卒。”巴木巴尔心道,他知道此人没有上峰示意,断然不敢如此嚣张,嚼了嚼嘴边的枯草根,呸掉。“巴木巴尔!”
“我叫哈布尔!”站在他身后的哈布尔用比他小一半的声音说道。
宝贞在楼上现身,看到巴木巴尔的装扮,再看哈布尔的站位,了然一笑。“勇士,听他说我的兵在你手上?”
对方竟然能猜中他的真实身份,这让巴木巴尔惊讶了一会儿,但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反而觉得城楼上的女人猜不出来,恐怕就是冒充李宝贞的假货。
“李宝贞,十五年终于过去,我巴木巴尔来找你报仇了!”
“看你的年纪,不像与我有旧仇,但若是新仇,我恐怕也谈不上,因为此前我压根没见过你。”
阮妙菱悄悄走到城楼另一边,找到一个会鞑靼语言的兵,“巴木巴尔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没有?”
“禀副监军,他的名字在鞑靼部落中的意思是虎崽子。”
哈布尔高声提醒宝贞:“你看我们勇士的样子,难道想不起谁?”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能让我李宝贞记在脑子里的只有两种人,好人,坏人。”
巴木巴尔神情突然一变,“曾经在这里跟你激战三十个回合的草原恶虎,你敢说不认得!”
宝贞微征,不是因为记漏了此人,而是一时真的想不起有这个人。
城楼上的兵卒都已不是当年的兵,江澄赴任青海卫也不足十年,一时间竟没有人知道草原恶虎是何方神圣。
“娘,你问城下的巴木巴尔,巴拉可是他的父亲。”阮妙菱附在宝贞耳边轻声道,来青海卫以后,她常跟书吏借阅有关青海卫旧事的书籍,隐约在旧书中见过这个称呼。
江澄替宝贞发问:“嘿,下面的虎崽子,巴拉是不是你阿瓦?”
巴木巴尔不屑地哼了一口气,“你可算想起来了!”他那勇猛的阿瓦是草原上人人都尊敬的第一勇士,就应该被所有人铭记。
“巴拉并未和李将军在城楼下交战三十个回合,而是在山中设伏,歼灭了我军一支一百人的小队,抢走了小队的粮食裹腹……”
阮妙菱的声音并不大,不过东方亮送了她一个用两块烧弯的竹片箍成的前端口小,尾部端口大的工具,在它的帮助下,她的声音穿透风雪,准确无误地传入巴木巴尔耳中。
“当时巴拉所带领的小队,是你们部落当中唯一的一支逃兵队伍。他们惧怕死亡,惧怕我军的火箭、巨石、战术,所以选择了苟活!”
“不,不可能!”巴木巴尔眼珠怒凸,“我阿瓦是英雄,是草原恶虎,不是你讲的逃兵!”
经过阮妙菱提醒,宝贞想起了那场战役的具体情形,不过她仍为记起巴拉这个名字,只是想起部下曾跟她讲起有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本将军是与你阿瓦有一点联系,但他因风雪而死,并未死在本将军的剑下。”
“我不信,草原的勇士怎么可能不战死在战场上?”巴木巴尔的身体已接近摇摇欲坠,如果他阿瓦是没用的人,那他成为勇士有什么意义?
宝贞看他心志动摇,趁机说道:“年轻的勇士,你如虎虎狼的父亲尚且如此,小小虎崽如何与我抗衡?如若我的部下真在你手上,请马上放还,否则我们只能短兵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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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璨没想到风雪中迷了路,还有此等惊喜。
鞑靼军的人数虽然比他们多,但此时他们因为无处觅食,围成一团互相安慰。其中有的人不停地揉搓腹部,神色不安,像是胡乱吃了山上的野果所致。
他身后的兵都在摩拳擦掌,“秦将,我们十几人足够收拾他们!”
如果此行能将这些鞑靼军俘获,送到李将军跟前,那可是一件大功劳,也对得起李将军今岁给他们添置的新冬衣了。
“能做到不放跑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