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儿为了这个好消息,已经有好几晚夜不能寐。
在她看来,小姐虽然厉害但总像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身边缺少可用之人……其实能用的人不少,可他们不会直接听小姐号令。
“眼下好了,古将军回来了,谁敢欺负小姐,让古将军替小姐出头去!”
阮妙菱戳戳她的脑门:“你瞧见谁给小姐我脸色看了?”
“徐冉呗!”若是古将军在,直接大刀架在徐冉脖子上,管她爹是谁呢!
阮妙菱道:“以武对文,胜之不武,何况徐冉是个弱女子。”
真让古仁替她出气,只会给徐家人可乘之机递奏章弹劾古仁,而徐冉则会从施害者转变为受害者。
这样的“受害者”往往能得到更多同情和可怜的目光——在真相未明以前。
问儿颇有豪情仗义的道: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叫弱,徐冉凭借一张利嘴害苦了多少人,怎配得上“弱”?说不定连“弱”这个字儿都嫌弃她呢!”
阮妙菱笑笑不语,颇有“你说的都对,我只能为你抚掌”之意。
……
贡院的灯火彻夜不灭,举子挥毫卷卷可圈可点,监官徘徊期间丝毫不带困意。
兵部暖阁里的炉火也熊熊燃烧了一晚上。
值房值夜的小吏离开去东南角纾解醒神时,外面忽而想起一道沉稳的老声。
“李大人,下官史张弼请见!”
李重山正批阅今早百官递交的奏章,闻言一愣,随即道:“进。”
待史张弼推开暖阁的门进来,李重山颇有些敲打来人的意思道:“怎么擅自来了,当心其他人看见!”
史张弼拱手道:“李大人放心,下官特意巡查过刑、户、吏、工几部,今晚值夜的均是新人。”
蘸了朱砂在奏章上画了一笔,李重山抬头问道:“礼部里只有你一人?徐掩不是从贡院回来了吗,他不在?”
果然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李大人的火眼金睛。
史张弼道:“徐掩许是吃坏了肚子,回来上吐下泻,下官看他脸白发虚汗,故而让他回家请大夫好生看看。”
“枉费了本官给他的好机会,看来他最近时运不济。”李重山叹道,神情麻木没有波动。
史张弼并未从他的话中听出惋惜的意思。
又听李重山重重的把奏章丢进靠在书案旁的提盒内,“若是你有此次机会,年底至少能升一级。”
那些盛放在五层提盒内的奏章,每日天见分晓时都会送上一辆马车,运到宫门前返还给百官。
史张弼受宠若惊道:“李大人看重下官,有贵人相助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李重山又从另一边的提盒里取出一本奏章,翻开时眉头微微蹙了下,随即松开若无其事双眼飞快扫过。
“郝廷梅和任舒华二人最近可有异常之举?”
百官呈上来的奏章原来也被装在提盒里,每日傍晚时分随着李大人的晚饭一并送进暖阁,史张弼偶尔落在上面的眼神飞快转向一旁。
“他们最近在打听沈岸的案情进展情况,不过多数是下官在外奔走,他们很是信任下官。”
李重山道:“他们没有打算?比如劫狱,怂恿百姓筹钱请讼师,写状纸?”
史张弼惶恐道:“回李大人,他们不敢有此等想法,毕竟与沈岸非亲非故。若真有此想法,下官一定加以劝阻。”
李重山停笔抬头:“你劝什么,让他们怀疑你叛变?若他们真有此意,你非但不能劝,还得跟着一起闹,闹得越大越好!”
“下官不甚明白……”
“不明白就回去想,本官日日为了大宋江山宵衣旰食,哪有空闲和你解释。”语气神似早朝时坐在龙椅上的成康帝。
史张弼弱弱谦卑道声“是”。
李重山把手中的奏章丢给史张弼,捏了捏山根道:“你看看有什么法子。”
这是要开始重用他了吗?
史张弼忐忑捧着奏章,两肩耸动泪滑落粘在胡须上垂垂欲坠,哽咽道:“李大人如此看重下官,下官无以为报,来世愿……”
“行了行了。”
李重山不耐道:“这几年你过得也不如意,每日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和郝廷梅、任舒华二人斡旋,本官再不用你,怕是你的脑子都要生锈了。”
史张弼连连道谢,认真看起奏章,一字不落熟记于心。
耳边不断传来李重山似无奈似后悔的感慨。
“徐掩那厮用起来当真是不趁手,计较这个那个……若不是看上他的儿子……”
人不像工具,不趁手可以换另一件,而且像徐掩这种牛皮糖似的人物,惹上了想剔除难啊。
在史张弼看奏章时,李重山随意问道:“阮家可有人与郝廷梅联络?”
听似随意,实则有心,史张弼两只眼睛黏在了奏章上一般,淡淡道了句“眼下还没有”,继续专心致志背下奏章内容。
李重山微微松口气,倒在圈椅内的身子此刻看起来才有六十一岁高龄老人该有的老态。
“本官的身子真是不如从前了,也不知有几年好活,吾儿还未成家立业啊!”
史张弼已看完内容,闻言安慰:
“李大人不必忧心,那日在府上偶然瞥见令郎,端的是光风霁月出尘之姿,常听大人提及令郎富有才华,此次春闱定能折桂!”
朝中谁不知李大人把独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老来得子,不宝贝都不成。
“令郎芝兰玉树,殿试上若得皇上一眼相中,必然前途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