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吃喝,也不是一件乐事了。
每天都是吃一些利于伤口愈合的清淡食物,其余什么都不能吃,不但顾府盯得紧,秋霜盯得更紧。她有时候馋嘴了,求着秋霜来点有滋味的吃食,秋霜大义凛然地说要去告诉姑爷,小姐又不听话了。
顾时欢简直想晕过去,她的丫鬟何时被沈云琛策反了?
除去这次,每天唯一的乐趣便是看信了——沈云琛每天都会给她写一封信。
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不过就说些琐碎的事情,顺便叮嘱她哪些东西不能吃、哪些东西要多吃。顾时欢头一次发现,沈云琛原来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不过她每次得了信,也会礼尚往来地写一封送回去。
其实,顾府与六皇子府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两人也不过分隔十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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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终于如约而至。
顾时欢数了数手指头,确定自己在顾府待了有半个月了。这会子也可以回去了,不损顾府所谓的颜面了。
而早在昨天,沈云琛没有给她写信,却给她爹写了一封信,算是一个提前的通知。
文笔优美、情真意切,概括下来,只有十二个字:新婚燕尔,念妻甚重,明日接人。
因此,顾老夫人也不好再留着她,便将她与她娘亲的那幅画送到了她手上。
顾时欢拿着那幅画,似有千斤重,哆嗦了很久才打开它。画中的娘亲是她最熟悉的模样,那些年她的容颜似乎没变过,以后也不会变了。
她的娘亲、她的娘亲……她真的好想她的娘亲。
秋霜见她睹物伤情,好说歹说将那幅画收了去,心疼地叮嘱顾时欢不要掉眼泪,现在正是脸上伤口结痂的时候,泪水糊多了恐怕不好。
顾时欢还是很爱惜自个儿的脸蛋的,她听话地点点头,让秋霜拿去收着了,明日拿回六皇子府去。然而晚上睡觉,不禁梦到了她的娘亲还在的那段时光,仍旧泪湿了枕帕。
但是第二天,她还是早早地起床了。她等着沈云琛接她回去。
可是从早上天光乍亮,等到了暖日西斜,她还是没有等来他。
一时间沈云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以前从未体悟过这种感觉。
唯一可以肯定的情绪便是后悔。
他去年便已经行了冠礼,而顾时欢还只有二八年华,他犯得着跟这么个小姑娘怄气么。若非两人怄了一晚上的气,他早该发现她的伤处了。
那么细嫩的手指肿了那么大,一定很疼吧?
昨天她腹疼又手疼,委屈又无措,他还只顾着教训她,自以为对她好,却未曾顾及她的感受,难怪她伤了也不肯告诉他。
沈云琛心里有股对自己的火气,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冷声问秋霜:“你是怎么做丫鬟的,夫人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早些禀告我?”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且天生长了一张冷峻的脸,笑起来还好,拉下脸的时候实在有些可怕。
秋霜被冰着脸的沈云琛吓坏了,不敢回话。
可顾时欢一点也不怕他冷脸,护着秋霜道:“是我不让她向你说的。秋霜是我的丫鬟,我说了算。你若不喜,便冲我来好了。”
沈云琛一听,心里那股子火气又被顾时欢挑起,从对着自己,难以抑制地转向对着她。
她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月事腹疼不愿意找大夫,晚上喜欢踢被子,手指伤了也要熬到第二天,还非得熬到他去上朝。
真不知道她从前那十多年是怎么过的。
现在还张牙舞爪地对着他,牙尖嘴利地回嘴。
纵然昨天是他不好,今儿个气也该消了吧,既然已经成亲,为何还说出这种气人的话来。
沈云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气,但是身体已经预先做了行动。他蓦地走上前,握住顾时欢精致小巧的下巴:“没有‘你的’‘我的’之说,既然嫁入了六皇子府,以后你的都是我的,我的也都是你的。”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云琛,眸子锐利,神色冷峻,似乎要吃了她似的。顾时欢顿时有些怂了。
之前他脾气太好,害她真的忘了,沈云琛从小是皇族贵胄,虽然不受宠,但终究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之后又在边疆待了六年,杀过的人恐怕都比她掉过的头发多,想来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莽夫的蛮横霸气。
可是、可是他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将这场婚事当了真?
顾时欢目光躲闪,偷偷咽了咽口水,她开始认真思考,如果她对沈云琛解释:所谓的报恩,只是让你给我一个名分,并不打算要你的实质……她会被打死吗?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张大夫终于看不下去了,假意咳了一声,这一声没控制好力度,结果咳了个惊天动地,终于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
大夫看着沈云琛,忙道:“殿下,皇子妃这碎片……还取不取?”
沈云琛恢复理智,松开了手,在顾时欢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废话,当然取。”
顾时欢这会儿消停了,默默地将手放在桌案上,等着张大夫给她挑出碎片。只是当张大夫摊开放置银针的布条后,那一排排大小各异的银针让她着实心头直跳。
实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