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正清宫穿过很多座宫殿,才来到位置偏僻的红萼宫。
到了这里,宫人们便都退下了,只留了两人在宫内。
进了红萼宫,便明显感到沈云琛的情绪有些低落,顾时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道:“我们进去看看。”
沈云琛“嗯”了一声,推开略显陈旧的大门,这里头显然都有宫人打扫过,处处都是干净的样子,然而没有人居住,因此总显出几分清冷和寂寥。
厅堂正中间挂着一幅美人图,图上的美人身段婀娜,清丽绝尘,浑身透着一股高雅之气。想必这位就是沈云琛的母亲——李妃娘娘李婉兰了。
沈云琛定定地看了母妃好几眼,才挪开目光,有些落寞地扫看着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然而曾经带给他一切温暖的母妃却已经不在了。
他看着顾时欢,缓缓道:“我在这里住到母妃仙逝,那一年我十一岁。后来我便养在苏贵妃膝下,直到四年后我被送去边疆。那几年,苏贵妃怕我睹物伤怀,不许我来红萼宫,我便只有在晚上悄悄地跑来看母妃。后来去了边疆,我便再没回过这里。”
顾时欢心里一酸,便去拉他的手:“别难过,你知道吗,人死之后都会升到天上去,白天化作太阳或者云彩,晚上化作月亮或者繁星,注视着他们在尘世间的亲人。所以,你要微笑,你要快乐,你的母妃才会安心。”
沈云琛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手也猛然间收紧!
突如其来的力度让顾时欢吓了一跳,手也被他握得痛了,因此皱起了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呢……”
沈云琛一怔,渐渐放松了手中的力道,浅笑道:“你们顾家都是这样教的么。”
虽然说着和当初一样的话。
可是,离别的时候,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是这样笑着跟他说的:“我叫……顾时初。”
顾时初……而不是顾时欢。终究不是顾时欢。
“嗯?”顾时欢一下转不过来,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云琛眸子一深,摇了摇头,“听说那一年,你和你大姐的母亲,也都化作了……天上的繁星。”
他只是有感而发,然而话一出口便自悔失言了,自己因思念母妃而难过,怎么偏又来招顾时欢难过。
“娇娇……”
“对啊。”没想到,顾时欢却未曾像他想象中那般低沉,反而扬起了嘴角,“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暗暗地保护我。她瞧见我在笑,肯定也在笑呢。”
她目光流转,便不经思考地左右扯住了沈云琛的脸,想扯出一个笑脸来:“所以,你也要笑,笑给你母妃看看啊。”
说完,才觉出不妥来,顾时欢在心里暗骂自己糊涂,赶紧松开了手,将手悄悄背到了身后。
沈云琛却没有责怪,反而尽力地扯出了一个笑来。
顾时欢眼前一亮,正准备再说什么,宫人却进来请他们了。接下来,他们该去雍华宫,给太后请安。
路上,沈云琛对顾时欢说,皇祖母一向疼爱他,而且性子温和仁慈,让顾时欢不用紧张。
顾时欢心里放松了些,暗暗给自己打气,皇上都见过了,还惧怕太后么。
可是,去了雍华宫,见到陪侍在太后身边的顾时初,顾时欢又紧张了。
倒不是惧怕顾时初,而是在从前的成长岁月中,她与顾时初总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或者说,顾时初总喜欢针对她。虽然这些摩擦不致于让她遭受多大的损害,但是顾时初是受宠的嫡女,在顾家横着走的那种,而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便是每次都占理,却总是处在下风。
所以她讨厌见到顾时初,总觉得见了她便没好事。这次也是如此。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预感为何如此精准。本来想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的她,竟然打碎了太后最喜欢的青柚瓶。
——都怪顾时初撞了她。
“常表哥……”顾时欢心里涌起感动。
她的确沾不得杨絮,而且这怪病吃药也没用,沾上了就得难受好几天,若是沾得多了,她都呼吸不过来。不过刚刚嫁入六皇子府,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些杨树还未开花,她也没去注意。没想到表哥倒是先给她注意到了。
沈云琛一怔,这么几天了,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然而顾时欢却从来没跟他说起……她到底还是没有足够信任他,没将六皇子府当成自己的家,所以这么大的事也不给跟他说,准备自己熬过去吗?胡闹!
而且,他们到底是夫妻了,他却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她……
沈云琛想到这些,冷下了一张脸,但是在顾时欢的表哥面前又不想丢了面子,暴露自己丝毫不了解夫人的事实,因此想了一想,道:“常老板过虑了。娇娇有疾,这些杨树本来就要全部砍去的。”
“……”顾时欢笑笑,“对啊,表哥别担心,夫君知道我这毛病,早就在准备遣人砍树了。”
常乐河听到沈云琛喊出他的姨母才会喊的“娇娇”,又看顾时欢总是维护着沈云琛,才知道自己先前误会了,看来两人真是恩爱得不得了。
虽然有些心痛小表妹嫁人了,但是更多的是为她高兴。常乐河放下心来,举起酒杯:“哈哈哈,那是我多话了,自饮三杯为罚。”
沈云琛也举起酒杯,与他对饮。三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午膳。
之后,常乐河便让顾时欢去挑归宁要穿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