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洒入日光,视线极佳,比昨晚上找过来的艰难不知好了多少倍。
沈云琛抱着顾时欢,不多时便走到了卫兵主要搜寻的区域。
那些卫兵一见他们来了,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本来六皇子妃遍寻不着,没想到六皇子亦不见了,这消息传到了皇上耳边,皇上大发雷霆,又增派了人手,令他们一定要在天明之前找到。他们苦苦搜寻一夜,正一筹莫展之际,没想到六皇子自个儿把夫人找回来了。
沈云琛路过他们,却是一刻不停,直接往卫兵们下到谷底时踩出来的路走去。
沿着这条路走上去,便依旧回到了太静寺。
齐安当时还在另一处搜寻,听了这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沈云琛:“太医可有在寺庙待命?”
齐安连连点头:“在的!在的!”
因顾时欢坠崖,若是有幸捡回性命,一定也会受伤,而从谷底回府还需要好长一段路,恐伤得严重耽搁了时机,昨天沈云琛便将太医调至太静寺了。
沈云琛便不再多言,脚步未停,一路往上。
顾时欢道:“你放下我吧,我自己走。我又没伤到脚。”
受着伤还抱她走了这么久,铁人都熬不住。她抬首望过去,沈云琛的脸上已经冒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
平心而论,她对沈云琛有怨气,怨到……便是知道顾时初的事只是误会一场,但是仍旧想与他和离。
但是……但是她却怎么也做不来对他狠心。
一想到他的伤口肯定绷开了,她的心尖就在发颤。
可是沈云琛却充耳不闻,他的双臂极有力量地将她束缚起来,双手也紧紧扣着她的膝盖处和胸侧,没一点放下她的意思。
顾时欢挣扎不过,只好咬唇不语了。
太静寺自太后上香那日起便谢绝了其余香客,此时安静异常,只有小和尚敲木鱼和诵经的声音。
后院已经单独辟了一间屋子用以疗伤,沈云琛不打前门过,直接去了那间屋子。
几个太医静候在屋子里,见着他们来了,纷纷围了上来。
沈云琛这才放下顾时欢,对为首的宋太医道:“她脸上受了伤。”
宋太医一凛,连忙细细望了过去,这一看简直不得了,她的伤处虽然被血污泥渣覆盖,但是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一眼便看出了伤口的深度,这深度……只怕不妙。
他的面色凝重起来,看得顾时欢的心直往下沉。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顾时欢问出口的声音仍旧颤抖了:“太医,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沈云琛的手顿时一紧,握成了拳。
宋太医面露难色,在顾时欢的目光下思忖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说:“回六皇子妃殿下,老夫、老夫……还需仔细诊断。”
一听就是推辞,大抵是不忍心直接说出真相。
顾时欢闭了闭眼:“嗯。”
太医们便着手一起商量,怎么将顾时欢脸上的血污清除干净,用什么药来降低她的痛楚,以及怎么最大限度地让伤口愈合得更好。
沈云琛则一语不发地站在一边,连目光都不敢落到她脸上。
顾时欢知道他背上的伤也是刻不容缓,但是自己的容貌可能会就此毁掉,她就觉得不能她一个人痛。
于是愣是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待到商议完毕,由宋太医动手,先为顾时欢清洗伤口。他也拿着一瓶药水过来,不知和当初张大夫给沈云琛处理鞭伤的药水是否是同一种。
忆及此,她又忍不住想,他背上的伤□□错在一起,纷纷绷开了花,一定很疼吧?他怎么就是不开口,明明太医这么多,人手也够!
顾时欢蓦地一震,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沈云琛他、他在自我惩罚……
无论是深夜冒雨去寻她,或是醒来后给她当垫背,还是现在故意拖着不治伤,就是想让自己更痛一些,伤得更重一些!
顾时欢眼眶一热,她闭上了眼睛。
彼时却正好有一只手握住了她,带着不容挣扎的力度与温暖。就像前不久她握上他的手。
沈云琛叮嘱宋太医:“轻点。她怕疼。”
“哎。”宋太医应了一声,便仔细地动作起来。
嘶……顾时欢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就收紧了,就像主动回握住他一样。
是不是同一种药水她是不知道,但是的确疼得要命!比她的脸被戳破时还疼多了……
她何时受过这种疼,才片刻的工夫就忍不住哀哀喊疼。
沈云琛连忙叫太医先停下,一手与她紧紧相握,一手放到她嘴边:“伤口必须处理,乖一点。如果疼就咬我。”当泄愤。
顾时欢睁开了眼睛,水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谁要咬你!”把她当什么了。
她又愤愤地闭上眼,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又让太医继续。
宋太医看了沈云琛一眼,得到他点头首肯,才战战兢兢地继续施为。
既然不愿意咬……沈云琛将她两只手都握住,站在她身侧,几乎是半笼罩着她了。
在这种时候,顾时欢也就懒得去计较,她只觉得疼,药水滚过的地方跟刀割似的。
其实并没有经过多久,宋太医就处理好了她的伤,包括清洗与上药。但是这段时间顾时欢却觉得格外漫长,睁开眼后还觉得日光晃眼。
定了定神,她才问:“我的脸到底如何了?宋太医,您说句实话吧。”
宋太医便又看向沈云琛。
沈云琛心里像被滚刀划过千遍:“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