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是盛夏。一身深青色,沈涣栀裹了浓浓的清凉在身上,噙着笑,在浅浅的阳光下掐下一朵忿艳的花儿,那颜色甚是夺目,如年轻的女子般招摇。月湖站在身边,笑意吟吟:“娘娘,这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呢。今年到底是暖得晚,照从前,这个季节哪儿是这花儿开的时候。”沈涣栀浅浅笑着,将花儿放在月湖手中的竹篮里:“带回去,制成香囊。”月湖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娘娘为了腹中的皇儿,一点儿香料都不敢乱用呢。”
微淡一笑,沈涣栀认真:“我绝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月湖低头,嗅了嗅被各色艳丽花朵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满足地叹息:“真是好香啊。王——大概也会喜欢吧。”沈涣栀的脸色蓦地一凝,然后不自然地微笑,却沉默了。
提到庭城,她还是难免会痛楚,自回宫来,庭城就再未踏足倾颜宫半步,每个夜晚她都是一个人度过的。点上一盏灯,苦苦地捱。倾颜宫上下一律封口,不准提王半个字,如此了,她却反而更加担忧。他睡在何方她从不打探,却怀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惴惴不安着,生怕听到什么名字,或许是新秀,或许是旧人。无论是谁,恐怕在庭城眼里,都要比她鲜艳了。有一种厌弃叫做冷淡。
今晚,庭城会睡在哪儿呢?
边疆反骨已清,沈怀英斩首,其他将领一律囚禁,终生不见天日,沈府上下发配为奴,无一人可保。沈家躲闪不及,连称沈怀英并非沈家血脉,就连沈家一向的巾帼沈絮也咬紧了牙关,面对朝廷的众多质疑指责统一口风:此人绝非沈家失踪多年的族长沈怀英!消息传到了沈涣栀耳朵里,她却只是轻轻一笑。她姑姑的聪敏她一向得知,如此这般看来,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绝对不会改口了。干练如沈絮,明明知道沈家已不复当年,却仍强撑着这副筋骨,甚至不惜从前将她送进宫中,服侍圣上。毫无疑问,这么多年,沈怀英的动向沈絮与姑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明明知道沈怀英有推翻凌天之势,却将沈涣栀拱手送上,这算什么?沈涣栀不过是他们保全自己的一大筹码而已。
所以,当沈絮再三寄信宫中,希望沈涣栀能够给予些许帮助时,沈涣栀只不过是一笑而过。也许沈絮现在还在纳闷,一向听话的侄女怎么会突然连个消息也不递一个?虽说她可能因种种原因失去了新鲜感,不过按照从前的例子来看,凌天王绝不会突然对她撒手不管,可庭城也一改常态,在沈家的问题上丝毫不掩饰,甚至于,公然指责,这让刚刚有复苏之气的沈家又被打入千层地狱。
只有沈涣栀知道,庭城这样做是在逼她,他或许以为,只要牢牢握住了沈家这只把柄,她就不得不妥协。然而,沈涣栀是铁了心了。不管外人怎样,沈家怎样,她都装作看不见,一门儿心思只想着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腹中的孽缘了却,她与这宫中,这宅门,都再无恩怨。无论庭城怎样旁敲侧击,她一概都不会买账。
沉思之中,身后突然一声厉喝。“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沈涣栀缓缓回头,月湖先嗤笑了一声:“是李子婉的奴才。”沈涣栀轻轻蹙眉,轻声道;“我们走。”
刚刚迈出几步,身后轻佻柔媚的声音却不偏不倚地响起:“这花儿是本宫特意让内侍局种的。怎么?摘了,就想走?”沈涣栀站定,没有回头。月湖转身,冷冷一笑:“见过李淑仪。”虽说该当行礼,可月湖却连腰都未弯一下。李子婉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月湖,娇俏的嘴角勾起;“原来是月湖。那这位……”眼神滞了一滞,李子婉不知是无知还是故意,竟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转身,沈涣栀眸子淡然如琥珀,静静的注视着李子婉。李子婉些许惊讶,然后笑了一笑:“原来是昭仪娘娘,那就算了。”挑眉,沈涣栀声音清淡:“算了?本宫被刚才那一嗓子吓得不轻,怎么能算了?”李子婉怔了一会儿,沈涣栀却脱口厉声:“谁喊的?站出来。”
李子婉身后浩浩荡荡地仆从中才钻出了一个,即刻跪下:“是奴婢。奴婢不懂事,不知道是昭仪娘娘在此,惊扰了娘娘,还请……还请娘娘恕罪。”李子婉愣住,然后才尴尬的笑了笑:“娘娘,我这奴才天生蠢笨,我定带回去好好儿管教。”
月湖会了沈涣栀的意,上前,一掌死死扇在那女婢的脸上。“啪”地清脆一声,惊起了翠绿树上的几只鸟儿。女婢还未反应过来,另一掌已随之而落。李子婉吃了一惊,原本是想借今日之事好好儿嘲讽沈涣栀一番,却不想她根本没给自己这个机会,上来就打了自己的身边人,干净利落,手腕儿好狠。沈涣栀并不想给李子婉喘息思考的机会,上前一步,轻而曼妙,很难看出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淑仪,后宫不是一个可以大声喧哗的地方。今天的事,本宫可以大事化小,当然也可以小题大做。皇后已死,玉妃已殁,我就是这宫中位份最高的人。昭仪的名位在那儿摆着,不是可以任由一个贱婢大呼行的。明白吗?”
不等李子婉回答,沈涣栀用手轻轻护住泄,在月湖的搀扶下,转身离开。李子婉气得在原地直跺脚,看见仍跪在地上的侍女,更加气急败坏:“起来!”婢女捂着脸,又怒又委屈:“娘娘,她得*时肆意妄为,就连失*了也是这副嘴脸,您可要打压她的嚣张气焰!”李子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狠狠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