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一阵细微的叫声,从草铺底下传过来,房子荒废久了,难免老鼠成灾,阿混一骨碌爬起来,“糟糕,这地方是耗子窝,瓜仔瓜仔,快起来逮耗子。”
“不好,耗子倒不怕,老王家这栋老房子,以前出过吊死鬼,据说夜里子时的时候,屋里就有怪声……”
彭壮在炕上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年轻人快睡觉,再过一会就要鸡叫了。”
…………
次日。
大家一早便去菜园里忙活。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让阿混等人望眼欲穿的白班长终于来了。
老远便可以看出这是个兵痞,一身油渍麻花的黄军装,敞着风纪扣,武装带解下来提在手里,军帽推在后脑勺上,满脸横眉立目的戾气。他晃着膀子走到菜园里,对正在摘菜的瓜仔阴阳怪气地说:“五十斤豆角,十斤茄子,马上。”
“班长,以前的帐,什么时候结呀?”
“你奶奶的……”白班长瞪起眼睛骂起街来,伸腿踢了一脚旁边的秧架,把竹竿架子踢得一阵摇晃,正要再骂,从旁边的菜畦里钻出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冲白班长点头哈腰地咧嘴一笑,“嘿嘿,长官,别生气,瓜仔,班长是官门里出来的,还能黄了咱们的菜钱?五十斤豆角,马上好,马上好。”
“你是谁?”白班长斜愣着面前的阿混。
“我是新来的帮工,姓段,您抽烟,坐下歇会,我保证都摘最鲜的菜,马上就得。”阿混嘻笑着给白班长递烟点火,同时给瓜仔使个眼色,“还不快点,摘茄子呀。”
“哼,”白班长歪歪愣愣地接过烟,上下打量两眼又瘦又矮的阿混,没再吱声。阿混和瓜仔手忙脚乱的摘了两筐蔬菜,背在肩上,“班长,走呀,我们给您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
三个人转身出了菜园。
阿混跟在白班长的屁股后面,嬉皮笑脸,没话找话,“班长,我是新来帮工的,还什么也不懂,以后您多指教。”
“好说,奶奶的。”
“班长,摘这么多菜,你们得吃好多日子吧,我们这菜可实诚呀,足斤足两。”
“嗤,这点菜,晚上就变粪了,还好多日子,你个乡下土鳖,见识过什么呀。”
出了后水峪,顺着羊肠小道走过一片枯死的树林,三五里的路程,几个人三晃两晃就到了,前面那个大院里,高高的岗楼上,哨兵象个黑橛子似的站立站,阿混向瓜仔使个眼色,两人只顾低头走路,谁也没有东张西望,走过墙外荒芜的开阔地,一直到了围墙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