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到李逊,玩代禅连孙恩都没资格,更别说是他,谋反也只能在私底下讲讲,根本没法打开天窗说亮话,卫风正是看准了这一点,索性把李逊逼反,把大义名份反拿在手!
果然,李逊的脸面现出了挣扎之色,随即猛一咬牙,辩道:“邓逸既指证我李氏图谋不轨,不知有何证据?请使君出示!”
在李逊的料想中,无非是自已前一段时间蠢蠢欲动,邓逸见机不妙赶来番禺坐镇,可这种事,事非曲直全靠一张嘴,自已并未真个发兵番禺,完全可以推说为应对俚人的便宜之举,他甚至已经编排好了卫风该如何指责!
孰不料,卫风张嘴就道:“李逊,依武皇帝颁布《占田令》,只有士人才有荫客的资格,你身为庶人,竟聚众十余万,说,你究竟意欲何为?这不是谋反还是什么?”
李逊顿时目瞪口呆,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提占田制?恐怕朝庭也没有谁会拿占田制说话了吧?可偏偏这天下仍是司马家的天下,占田制虽名存实亡,却并未被废除!
晃了晃脑袋,李逊强辩道:“使君误会了,老夫非是故意聚众,而是岭南俚僚众多,百姓朝不保夕,而我李氏在高凉颇有些名望,因此被乡里推戴为召集人,共同抗拒俚僚的袭扰啊!”
“是啊,是啊,请使君明鉴啊!”城头众将纷纷附合起了李逊。
其实坞堡就是这么来的,一开始是乡里或宗族结垒自守,但随着时日流逝,势力也愈发壮大,慢慢的会滋生出各种不该有的想法。
“哦?”卫风玩味的笑道:“这么说,李逊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喽?”
“不敢,不敢!老夫身为高凉人,理当为高凉尽一份力!”李逊连声谦让。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得意的,他倒要看看卫风如何说话。
卫风向城头草草一拱手:“保境安民,乃是朝庭义不容辞之责,广州俚僚肆虐,究其根本,实为南郡公就职不任所致,本将自会上表弹劾于他。而南郡公不在期间,李逊你守护乡里,理当褒奖,今日便任你为主簿,你二子各加官职,另请州大中正为你父子三人议品行。倘若才学兼具,可破例允你李氏入列士籍,向朝庭大司徒报备,其余有功者,择才使用,请速速准备,三日内随本将往番禺赴任!”
“这....”李逊再一次哑口无言。卫风话说的漂亮,可是,去了番禺生死能由得自已吗?更何况主簿是个掌文书的文官,虽然魏晋时期的主簿权势日重,可以参议机要,总领府事,但李逊也清楚,卫风绝不可能以腹心视自已!
好半天。李逊才推让道:“使君,老夫父子三人才薄学浅,不敢当此重任,请使君另择贤能!”
卫风面色一沉,不悦道:“你既有聚众十余万之能,担当一区区主簿又有何难?本将说你行你就行,莫非你欲抗命不遵?”
李逊父子三人面面相觎。他们明白了,论起口才,自己是拍马也及不上这位年轻的刺史啊,更令他们不安的是。身周众将已经有人现出了隐隐约约的意动之色,正如梁山,他们反抗朝庭是因为被排除在了体制之外,如果能被纳入体制,享受着体制带来的既得利益,又何必与体制死磕到底呢?
李逊明白再顺着卫风的话头继续下去,只怕人心会渐渐浮动,到那时,后悔都没地方哭,于是,突然面现悲愤之色,伸手向下一指:“说一千道一万,使君你不过是欲把老夫父子调走,以窃取我李家山城百年来的积蓄罢了,否则,广州坞堡数十座,你为何偏偏找到老夫头上?老夫自问并无非份之举!”
卫风毫不客气的冷冷笑道:“你以庶人之身聚众十余万,不纳税不服役,且抗命不去番禺就任,这莫非不是图谋不轨?当然,有此情形的并非你一家,本将既受天子之命出刺广州,自当还广州地界清宁,所有的坞堡都会一一铲除,同时也会彻底解决僚俚之患,李逊,你不要拿别人说事,本将只问你,番禺你去还是不去?”
李逊的脸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不多时就猛一咬牙:“你想谋夺老夫家产,做梦!”
“哈哈哈哈~~”卫风哈哈大笑道:“高凉李氏聚众谋反,本将率众讨逆,城头众人听着,今次只诛首恶,不及其余,但凡有取下李逊头颅出降,或打开堡门,迎朝庭军马入城者,本将收为麾下重用,其余有功之人,依功另有封赏!”说着,猛一挥手:“走!”
卫风也不与李逊多说,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领着数百骑向着码头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李逊有些失神,卫风的离间计从目前看没有太大的用处,可是,一旦坞堡被长期围困,堡内必然人心浮动,到那时,在睡梦中会不会被人摘了脑瓜子?又或者大半夜被千军万马冲杀进来?他现在最盼望的便是雨季快点来临!
李逊的目光怔怔望着城下,百姓们忙忙碌碌,而仅半柱香工夫,卫风等人已经奔到了码头,码头上堆放着成堆的货物,俘虏们还在陆续的从船上搬运下来,令人心情愉悦,刘兴男忍不住道:“将军,您这次发大财了,不但抢来了稻米,还有那么多好东西,您的运气真好,每次都能踩着狗屎运呢!”
卫风脸面一沉,正要表达不满,陈喜已兴冲冲的奔了过来,匆匆拱了拱手:“将军,这一次走了大运啊,这支船队昨夜刚从身毒回返,货物还没来的及运回坞堡,就全被将军您截下了,您看,码头上堆的全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