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僵坐了太久没怎么变换姿势的缘故,受累的身子骨处处发酸得像要散架,丸子往家赶这一路上跑得有些力不从心,还不如从学校去阿宏家时快。
街头巷尾路灯渐亮,眼瞅着终于快到家了,小丸子一面拍胸口顺气,一面用手扇风解热,穿过前院时发现玄关的门没有关好,半开不开的,当下心里一声“咯噔”,生出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预感在走进家门的一刻得到了应验。玄关处摆着一双眼生的男士皮鞋,看上去有些年头,但擦得很干净。
丸子头疼的叹口气,踏上走廊时听见客厅传来喧闹人声,心累的不想理会,悄悄溜,又去洗漱间用肥皂打足泡,仔仔细细搓揉了一遍双手。
指尖上沾染的颜色在水流的冲兑下混在一起,浅淡的蓝掺杂着土黄还有点闷绯,丝缕斑斓淋落在池壁上被透明的水蛮缠推进管道,最终会顺着排水渠流进海洋,如此归宿刚好和画的主题相合。
丸子想着这些无所谓的杂思,关上龙头流水,甩了甩手,准备奔赴明显聚齐了全家人,以至于衬得之外地界静悄悄没有一丝人声的客厅。
进了客厅,她一眼看到跪坐在客用的软垫上,姿势标准,和一般日本人没有半点区别的普笛。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又跟其他人说了些什么,樱家的气氛竟好像过节一样热闹、喜庆,其中最欢腾的人居然是平素做派最淡定冷静的姐姐。
毫不夸张的说,她看向普笛的眼神就跟粉丝见到本命偶像时一个样,有种近乎狂热的倾慕,整个人荡漾的不行,一脸心潮澎湃直往普笛跟前凑。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都密切关注着普笛,脸上挂着或深或浅的笑,没有半点假意。
他到底用了何种手段,这么快赢得全家人的青睐?
此情此景之下,丸子实在心情复杂,看来普笛已经完全取得了樱家全员的信任,就连一向对陌生来客持谨慎态度的妈妈,见她回来了也不多问什么,只点头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起身去厨房开锅端饭上菜,姐姐也殷勤得追过去搭把手帮忙。
丸子慢吞吞走到自己的座位处,刚好就在普笛旁边,他眯眼笑着看她一眼,整个人感觉和上次见面时截然不同,有种爽朗的亲切感,但在她看来,这种反差怪怪的,还不如没有呢。
妈妈和姐姐回到客厅布置好晚饭,也给普笛发了副碗筷,这家伙竟然真的像她先前猜忌的那样,跑来樱家蹭饭。
丸子头疼的往嘴里赶了一口米饭,闷声夹菜,故意把目光定在碗中,不去看他。
家人却热情得围着他问东问西,还夸他筷子使的好。
丸子听着这些与她无关的欢声笑语,心里含满偏见,暗暗腹诽道:筷子使得好有什么稀奇,动物园里的明星猴子不也能表演夹豆子给人看吗。
晚饭进行了一半,他从普笛与家人不间断的周旋对谈中差不多了解了全家人对他这么热切的大致原因。说白了就是嘴皮子耍的好,露了两手看相算命的本事哄得老少开心,再一个好像还讲了些跌宕起伏、亲身经历的故事,不然杏子也不会一直缠着他,说什么想听他再讲讲沙漠中的见闻了。
普笛对所有的搭话和提问来者不拒、从容相对,没有冷落任何一方,他的态度始终那样亲和友善,好像之前那个周身散发着疏离气息,言语轻佻刁钻的人根本不曾存在似的。
吃完晚饭,妈妈收完餐具,把樱宏志每日要喝的小酒端上桌。虽然普笛明确表示自己不能喝,但宏志还是强行递了一只酒杯过去,一边信口开河了许多诸如“是不是不给面子,多少喝点嘛。”“清水的酒很好喝,可是日本第一哦。”之类中年上班族惯用,没趣欧吉桑常说的劝酒词。
小丸子在一旁吮着茶挑眉看戏,她不认为宏志会有能耐劝动普笛做他不想做的事,正当她料定父亲此次劝酒必定会自讨没趣时,却看到普笛挂着浅笑在起哄声中举杯一饮而尽。
惊讶之余,她立刻找到了新的解释,无非就是普笛其实并不讨厌喝酒,没准还很擅长,刚才只是随口推脱几句罢了。
宏志那边见状自认找到了酒友,顿时敞开兴致,跟着又往普笛杯中加倒了满满一杯温酒。
普笛也顺遂的喝干了这杯新倒的酒,放下空杯时,脸上呈现出一片显眼的潮红,眼神也渐趋迷离流转,闪烁着含混的微光。
丸子不由诧异打量他两眼,醉意不好装出来也没必要装吧。难道他真的不能喝酒,却被宏志三言两语架着喝了?
姐姐还在邀他聊天,其他家人也兴致勃勃的环绕在这位外国友人四周,小丸子看他微醺状扶着额角,边笑边答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只是这次并非出于对他的嫌隙介怀,而是有些同情他的处境看不过眼。
看不过眼的最好处理方式就是不看,这么理直气壮撇清关系好像显得有点凉薄,但她确实不想参合此事,反正自己没回家前,普笛不也应付的很好。这么想着,她又顺势牵挂中,还没动笔的作业,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回房。走到门口又转头看普笛一眼,轻声说了句:“走之前别忘了拿东西。”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回了房间,丸子把仍旧放在书桌上的纸盒挪到地上,腾出场地开始写作业。
正如之前在学校估计的那样,今天的作业分量挺少,做起来花不了太多时间,就是数学题有两道好像太难了点,一时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