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
沉默了半天。
大野抽搐着眉头,厌世般重叹一口气,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主动招惹眼前这位大神?
“没有。”平复了一下方才惶然雷囧的心绪,他抛出了一个四平八稳的回答。
“这样啊。”并没有察觉出气氛有什么不对劲,丸子不知失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接再厉补充了一句:“可能以前我和大野的关系,没有和花轮的好吧。”
杉山默默把眼神转向天花板,仰了仰脖子:夭寿,实在太想笑怎么办——
其实他刚才就提醒过大野了,放了学就乖乖各走各的,能不能和小丸子同路随缘就好,可那厮偏不,硬要插一脚。怎么样,引火烧身了吧,现在小玉又不在这里,连个救场的人都没有。
“嗯……话也不能这么说,baby和大野同学,还有班上其他同学的关系都挺不错的。”
具有绅士精神的花轮挺身而出,试图以寥寥数语化解尴尬,丸子那边倒也买账,没再语出惊人,只是认同的点点头表示附议,往上掂了掂,做好出发前的最后准备,一句“大野杉山我们先走了,明天见。”才说出口半句,就被硬生生截断了。
“你给我等一下。”
“?”
“你当然来过我家。”大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平静过头,他朝小丸子走近的同时眯眼扫视了花轮一眼。
虽然花轮是出于好意给他解围,但被他解围这件事本身就够叫人不爽的了。
当然,最最叫他不爽的还是眼前这位罪魁祸首,仗着自己失忆随便捉弄别人,不管有意无意,总该请她吃点苦头: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乖乖听我说就好——
“你来过我家,得知我发烧生病,你很担心,所以特意带了梅子来探望我。”
“没想到我还做过这么贴心的事啊。”丸子懵然地眨眨眼,看上去有些意外。
“不光如此……”他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一字一顿:“我们早就牵过手了。”
“……”丸子身形一僵,侧开身以不思议的目光看向大野,这句宣言的杀伤力之大根本难以描述,毕竟在孩子的世界里,最亲密的男女交往不过两个等级:牵手,亲吻。
“说笑而已。”似乎对她给出的反应感到满意,老猫松开按住笨鼠的爪子,大野退开一步歪头一笑,收回了方才说出口的“实话”。
其他人根本没听到他在丸子耳边讲了什么,就见两人间的气氛渐趋诡谲。
杉山干咳两声,将手放在大野肩上轻拍两下:“嗯,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不是说好了下午没下雨前要去公园踢球的嘛。”
“恩。”大野口头应了一句,脚下却没有任何动静,还有件比起踢球更令他在意的事,姑且尚未说破。
“你跟去花轮家,要干什么。”
“……”似乎还未从先前的打击中缓过劲,丸子听到问话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去玩吗?他又要拿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招待你?”他的语调微妙而玩味,还夹杂着一丝忿然敌意: “也对,失忆之后你大概不记得自己以前有多容易被钓走了。”
额前垂下的刘海遮挡住她脸上的表情,小丸子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下,这样的细节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令他同步感觉到心中传来带有警告意味的低鸣——
“大野健一。”小丸子抬起脸,简单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全名。
听到这样的称谓从她口中冒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了动摇:那种,直到大难临头的一刻,才忽然想要认错的无力心情……
“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失礼的话?”丸子直视向他的眼睛:“我已经不太明白了,大野同学和以前的我,真的是朋友吗?”
“你觉得不是的话,那就不是好了。”
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的你看起来很好笑,任谁都会想捉弄一下吧。”
快住口啊,笨蛋——他在心底无助地呐喊着。
“干嘛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真是无聊死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说出一句句只会让局面更加无可挽回的话,一颗心好像灌满黑铅沉入泥沼,全身上下被暗流包覆,呼吸也成为了多余的事。
只有那张脸,还为了一点可怜的自尊,极力维持着无谓、假意,充满欺骗性的戏谑表情。
要是没有走过来就好了……
可是真的能办得到这点吗?
如果能办到,那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近你好了。
“大野。”
耳畔忽然传来,非常温柔的声音。
他记得这种声音。
小学三年级时曾因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一家人打算迁居东京,万幸的是最终没有落于实际。但在当时他满以为注定要搬离清水,也没能和朋友好好说清楚这点,和现在一样地别扭,根本无法顺利传递出离别的不舍,反而和杉山吵架。心情一度十分低落的他看到在窗前大声唱歌的小丸子,忍不住上前搭话,以此为契机和小丸子、长山、小春一起去看了长满蒲公英的原野。
在清风拂面的小山坡上,小丸子曾这样温柔的唤出自己的名字。
她笑着说出开解自己的话语,比漫山遍野的飞絮更美,胜过任何一朵浮云得轻柔……
可是,为什么现在要用这种声音和我说话,你不是已经讨厌我了吗?……
“我可不想跟你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