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长安所料,鲜卑代替慕容雅出征的主帅,悍勇是悍勇,却完全没有对敌的经验,一路被燕军牵着鼻子走。
长安没想到石兰会刚愎自用到这种程度!舍了慕容雅这一利器不用不说,连那几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都一概弃置不用!
她心中冷笑,这天下都还没打下来呢,就已经想着排除异己、争权夺利了!这般短视,还想着谋夺天下,实在可笑至极!
长安心绪复杂,说不出是畅快还是难受。也许在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替慕容雅不值的吧!
鲜卑军以惊人的气势一路挥刀南下,中原守疆的军队一路溃败,从冀州一路后退至并州。意气风发、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鲜卑军全然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妄想着赶尽杀绝,一路杀进长安,终于被守疆军引入汾河附近,被早已设伏在那里的中军来了个瓮中捉鳖。
中军将敌军困在群山和汾水之间,再无后路可退。
长安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山上的军士开始往山下射箭、滚巨石。一时之间箭矢如雨,滚石如雷,将鲜卑大军逼向了汾河之上。这些日子以来对中军的水上作战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长安站在山掩之上,望着山下已乱成了一锅粥、在水上不出的冷意。
今日,这里将会是这数万鲜卑军的埋骨之地!
可惜,大概已经没有人记得了,若干年前,同样也是在这里,曾经因为鲜卑人的一条毒计,埋葬了三万征北军的不屈英魂,一代名将也带着未竟之志,屈辱地埋骨他乡!
耳边的惨叫声和八年前那场她未曾亲眼目睹的惨烈之战,渐渐重合到了一起,长安的眼中一片模糊。她仰了仰头,用力眨去了眼中的湿意……
父皇、阿兄、安肃侯,还有征北军埋骨此处的三万英魂,你们看到了吗?
今日,我便用鲜卑人的鲜血来祭奠你们的亡魂!
长安一瞬不瞬地看着山下,眸中却空洞得一无所有,那张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脸苍白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和喊杀生都开始渐渐散去,数万的鲜卑军几乎全军覆没。即使是此战中靠着水战占尽优势的燕军也是伤亡不少。鲜卑这样的民族,即使被逼至绝境,战败前不要命一样的反扑也是够人喝一壶的了!
长安一动不动地站在山掩之上,从鲜卑入伏,到两方厮杀,再到如今兵士们开始清理现场,几个时辰都未曾挪动过一步,双脚似乎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酸痛了。
她用力握了握拳,却依旧压制不住指尖的颤抖。旁人看她运筹帷幄,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高人模样。实则,这真真正正还是她第一次站在战场之上,感受着最真实的血肉横飞!然而,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经验去慢慢适应恐惧,只能将指尖压抑不住地的颤抖藏于袖间……
她看着搬运着尸体和伤员,表情麻木的兵士们。她感觉不到他们胜利的喜悦,也感觉不到他们的恐惧和悲伤……
鲜卑先头几乎全军覆没,燕军也折损不少,她该高兴的,一切都那么顺利!一切都在向着计划的方向走!可心中那种悲凉之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用手贴着心脏的位置,心中那块空洞洞的缺失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血祭而得到填补!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她内心渴望的吗?也许并不是!
可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想到这里,长安茫然空洞的眼神,又重新冷硬了起来!
幽州,慕容部
“什么?两万大军全军覆没?!”原本正得意地等着捷报传来的石兰,呆愣愣地往后跌坐在了座椅之上。紧接着,便拍案而起,在殿里极速地来回踱着步,眼中布满了怒意,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恐惧。
等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他便让人将战报从头到尾地念了一遍。当听到燕军将鲜卑军引到并州城外的汾水边,设伏击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都太熟悉了!
“是他们回来了!一定是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报仇向我们索命了!”一个臣子突然惊恐地喃喃道。他的独子也在先头部队之中,一场原本以为等着领功的必胜之战最后却成了他儿子的埋骨之役。在听到他们被围杀的地点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出声。
“闭嘴!”石兰血红着眼向他大声吼道。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整个大殿安静得诡异。
“主上!”左都尉突然上前禀道,“属下怀疑,这场大战之中恐怕有前朝之人在中间捣鬼!”
石兰面现惊色:“前朝之人?有这般智谋的……莫非明慧太子还活着?不,不会的!”
左都尉摇了摇头:“主上难道忘了如今南朝的那支远征军?杨遥疆、戚璟和都不是易与之辈!”
石兰若有所思:“难道我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中原真的已经和南朝勾结在了一起?”
“恐怕是了!”左都尉突然跪倒在地,恳求道“主上,放忽尼耶出来吧!如今这形势,只有忽尼耶还有扭转乾坤之能了!”
石兰面现挣扎之色,良久,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来人,解禁左将军府,请左将军王速速请来!”
慕容雅进殿的时候,并无大家想象中的狼狈愤恨,亦无最后还是不得不请他回来的志得意满……神色一如那日他离开大殿之时的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出殿溜了个弯。可若是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