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九个月过去了。
毡房外,昭君摸着滚圆的肚子,在毓秀的搀扶下步履维艰的散着步。
“小姐,还是早些回毡房罢。”散了一会儿,毓秀在旁轻声道。
“不、这些日子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难得大哥近日不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想要再看成片的绿草可是难了。”昭君动了动胳膊,长叹一声。
“单于还不是担心小姐,小姐就要临盆了,万不可有什么闪失。”毓秀继续一脸正经劝道。
“毓秀,你可是被大哥收买了?连语气都和大哥如出一辙。”昭君轻摇了摇头。
“小姐――”毓秀还要再说,只听前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定睛一看,指道:“是单于、单于回来了!”
“大哥。”昭君转身,待看清远处马背上一脸风霜的威仪面庞,当即变了色,不是说明日才能回王庭么?
“走、我们回去。”昭君牵起了毓秀的手。
“还是单于管用。”毓秀揶揄一笑,也不再多言,扶着昭君便进了毡房。
昭君步履蹒跚,还未坐回榻上,便听得帘帐因着灌了风而传来的簌簌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昭君转身望去,不是大哥是谁?
“昭君――”呼韩邪一路风尘,几步便跨至昭君的面前。
“单于。”毓秀在旁,行了一礼。
“恩。”呼韩邪点了点头,笑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单于哪里话?照顾阏氏,本来就是毓秀的本分。”毓秀回道,知道单于与小姐已半月未见,又托词道:“我去看医师的补药熬好了没。”
待毓秀出了毡房,昭君这才望向呼韩邪,见他披着的大氅上沾着些许枯草,上前替他轻轻拍掉,这才仰头道:“回信的士兵说,不是明日才能回来么?”
“怎么、不希望我早些回来?”呼韩邪俯身,低敛了眸子看着昭君,佯作不高兴道。
“还真是――”昭君嘴角微微一动。
“真的?”呼韩邪以泰山压顶之势贴近,握紧昭君宽了几许的腰身,低头鼻息相亲,眸子只是盯着昭君一动不动,如汪洋大海般,幽深多情。
昭君一向招架不住大哥这样的眼神,轻嗤一笑,羞得避过脸,“这般岁数了,还不正经。”
呼韩邪听了,轻笑,离昭君更近了一分,转了转眸子作伤心道:“怎么、嫌我老了?亏得我赶了一夜的路只盼早些看你和孩子,唉、可怜。”
昭君瞧大哥这副表情,盈盈一笑,不再与他斗嘴。
“这次狩猎,收获可多?”昭君又关切问道。
每逢冬日前一月,王庭的士兵都要去狩猎野兽狍子已备熬过冬日,这已是第二次去了,冬日至前,还会再去一趟。
“今年山上的猎物倒是不少。”呼韩耶亦是不再打趣昭君,正经回道:“还看见了难得出没的紫貂,本想猎来给你做一件新袍子,只是可惜紫貂善于攀树,行动敏捷灵巧,一时不察竟让它遛了。”紫貂难得一见,呼韩邪又有些惋惜道:“下次,定不会失手。”
“没事儿,这穹庐大帐大哥狩的猎物,已经快堆置不下了。”昭君笑着回道。
呼韩邪亦是跟着笑了起来,手轻轻抚向昭君隆起的腹部,“真希望小家伙能够早些出生,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昭君轻盈一笑,正要说话,忽只觉腹中被重重地踢了一脚,惊呼一声欣喜道:“大哥、他在动。”
“真的在动!”呼韩邪亦是感受到手掌下生命的跳动,欢喜雀跃出声,“看来,小家伙也等不及要出来看阿爸阿妈了。”
“大哥――”昭君感动的就要落泪,这个孩子,她和大哥相爱的见证,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奇迹,以及亲情血缘无法撼动的强大。
“昭君。”呼韩邪因着胎动,亦是喜不自胜,拥紧了昭君一分。
昭君闭目轻靠在大哥的肩上,这一刻,想起了诗经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句。
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