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原,昭君与呼韩邪紧紧交握着手坐于高坡青草地上,视线前是一弯碧蓝色的清泉,一旁的坐骑正低头静静吃着野草。
绿杨拂水,月夜闻笳,壮士戍边,昭君百闻不如一见,这便是匈奴著名的饮马泉。
“大哥、真美。”清风徐来,昭君发丝轻摇,嘴角含笑。
“我的阏氏更美。”呼韩邪笑着,缓缓握住昭君的肩。
昭君羞得低头,靠进呼韩邪温热的胸膛,徐徐叹道:“在香溪、崇山峻岭,一直水色青如黛,却是从未见过这般似天蓝的海子。”
“香溪?”呼韩邪笑问。
“大哥可知长江三峡?”昭君又问。
“略有耳闻。”呼韩邪回道。
“长江三峡西起奉节、东至南津关,由瞿塘峡、巫峡、西陵峡组成。而香溪便在西陵峡口长江北岸,此溪深处湛蓝凝碧,浅处清澈见底,由北向南注入长江,交汇处清浊分明,十分壮观。”
提及香溪,昭君兴致盎然,又道:“我自小便在香溪旁长大,春分时刻,和表哥与哥哥划着乌篷船观桃花鱼,最是有趣了。”
呼韩邪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见昭君神态可掬,只恨与昭君幼时未能相识,两人之间多了些神秘的未知记忆。
“单于!单于!”远方,似有疾声踏马而来。
呼韩邪与昭君身在高处,一眼便看见了正骑在烈马上的人。
“是左伊秩訾王。”昭君指道。
“单于!”左伊秩訾王又高呼着。
呼韩邪凝眉,牵起昭君便上了马,下着陡坡向左伊秩訾王奔腾而去。
两人疾驰,很快便汇在了一处,左伊秩訾王见着单于与阏氏,俯身行了一礼,随即道:“单于、有汉使求见。”
顿了顿,又神色凝重道:“汉元帝薨了。”
“什么!”昭君最先反应,不禁掩口失声,面上已是苍白无色。
“什么时候的事?”呼韩邪紧握住昭君的手,沉声道。
“一月前,汉使疾驰累死了八匹马,为单于送来了新帝国书。”左伊秩訾王回道。
“回王庭。”丢下一句,呼韩邪便拉缰疾驰着烈马,向王庭奔去。
昭君坐在呼韩邪身后,阴冷的风吹过如玉的面庞,心也冷飕飕的。
陛下薨了。
新帝年轻,心性不知,若是存了前朝武帝杀伐决断的心思,那大哥与汉朝两代君主的努力,汉匈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皆会毁于一旦。
王庭,一切面对着未知。
一路疾驰,终于到了王庭。
“单于。”守在王帐的匈奴士兵见呼韩邪归来,恭敬地站在两侧。
“汉使在哪里?”呼韩邪撇头问道。
“乌禅幕正在王帐接待汉使。”一士兵回道。
呼韩邪一掀帘便进了帐中,昭君疾步跟在了身后。
王帐内,乌禅幕正与汉使交谈着,听着动静,两人皆是回过头一瞥,乌禅幕见着呼韩邪与昭君,忙右手俯着左胸行礼。
“单于、阏氏。”
昭君见着汉使,一身国丧服甚是醒目,目光上移再到熟悉的面孔,惊愕之余,不禁迟疑唤出声,“表哥?”
“嫱儿。”王钰见着昭君,亦是激动万分,手本已伸至身前少许,突觉此举不妥,生生不着痕迹的握拳放下。
不过这细微的动作,被呼韩邪眼尖的瞧见了。
呼韩邪不动声色的上前,逡巡在昭君与王钰之间,惑道:“你们――认识?”
“大哥。”昭君攀着呼韩邪的右臂,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哥,我竟没想到表哥竟是新帝汉使。”
“王钰见过大单于。”王钰稍作低头。
“不必多礼。”呼韩邪知王钰是昭君至亲,已卸了心神,却在王钰抬头之际看清正脸时愣住,黑瞳流光一闪而过,呼韩邪想起那日在长安城外玉衡山的场景,那个与昭君举止亲昵的男子,与眼前之人重叠。
“是你!”呼韩邪惊愕之余,瞳中多了一丝复杂。
那日在玉衡山,那样的眼神。
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那样的眼神――是面对着心爱之人,绝不是亲人。
“钰与单于、曾见过?”王钰闪过一丝疑虑。
“不、不曾见过。”呼韩邪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淡笑道:“你与我一旧相识、有些相似罢了。”
“匈奴与秭归千里之远,竟还能有与表哥相似之人?”昭君只觉惊奇,不禁道。
呼韩邪语塞,半晌才道:“那旧相识也是汉人。”
“原来如此。”昭君点头。
“好了、钰表兄远道而来,昭君,还不请表兄上座。”呼韩邪轻而易举转移了话题。
“是。”昭君佯作锤头,对着王钰轻笑道:“表哥快坐、我去替你倒茶。”
“表妹、不用。”王钰忙道,却见昭君已进了屏风内,只得作罢。
“听左伊秩訾王说、钰兄带了新帝的国书?”呼韩邪见王钰望着昭君迟迟移不开眼,轻咳一声,提醒道。
王钰这才渐回神收了目光,暗恼自己失态之举,想起此行目的,从袖中掏出国书来递于呼韩邪,郑重道:“新帝遣钰前来,便是要告知大单于,汉匈联盟不会因先帝崩逝而失效,这是新帝御笔。”
呼韩邪稳稳接过明黄的国书,终叹道:“先帝生前照拂匈奴颇多,此番变故,稽侯珊深感痛心,还请钰兄回禀新帝,稽侯珊为汉婿,感汉恩德,定竭力遵守盟约,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
“单于放心,汉匈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