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他在沉思,他要为他的子民寻得一条富足之路!
可除过战争,富足之路要如何实现?
一时半会,他还真找不出出路。
“你,如果你身处我的位置上,如果你是我北夷的子民,且家境颇为殷实,但住的地方却是低矮的毡帐,严冬、暴风雪袭来,根本无法抵御得住,那时,你还会说不喜欢战争么?我的子民,我们生存的环境,唯有放牧牛羊,靠马奶和稀缺的青稞裹腹,维持每日的生活,你若真正体会过这些苦楚,还会说讨厌战争么?唤我们叫北夷蛮人,呵呵,我们之所以野蛮,还不是因为我们常年和牛羊牲畜生活在一起,一年四季,身上都带着极浓的膻味之故。”
“而你们汉人呢?你们居住在砖木修建的宽敞房子里,无需担心季节更替,能穿金戴银,享受温暖与凉爽,吃得等等更不必说,你们的日子,那才叫人过得日子,我的子民很勇敢,也很勤劳,但日子却与你们没法比!基于此,我才不得不与他国联手,对你们北地做出烧杀抢掠之事,这些,若是你,或许也会如我一般而为。”呢喃到这,阿如汗鹰眸中闪烁出夺目的光彩来,接着,他一字字道:“夺得天下,让我的子民过上富足的生活,我势在必得!”
此刻,他这一信念,是无比的强烈。
他好希望云、雾、朝三国,立刻打到一起,且最好是朝国战败,那么他今日应下青衫少年郎的第三个条件,就会全然作废!敛回思绪,阿如汗嘴角浮出抹笑,那笑看着甚是狂傲!
夜已深沉,带着即将掌控天下的雄心壮志,阿如汗自台案后起身,步至卧榻,躺到枕上,不久便进入沉睡之态。
辽阔的草原随这位王者的沉睡,亦沉睡。
清冷的月色,脉脉倾洒在世间每个角落,突然,阿如汗从梦中惊醒!透骨的寒凉直袭他而来,宛若条条张嘴的毒蛇,用它们尖利的毒齿,一寸寸地刺入他身体每处肌肤。
好似,好似他刚才不醒来,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醒转。
缓缓抬起头,阿如汗惊得鹰眸大睁。
他看到了什么?
夜幕上的冷月与星斗。
做梦,他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他在帐中,在卧榻上坐着,怎能,怎能……
然,清醒的他,知道自个此刻不是处于梦中,只是他的大帐不翼而飞罢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那随他征战整片草原,打哪落哪的大帐,眼下不知所踪!
抬手捏了捏眉心,阿如汗目中的惊愣,逐渐散去,他得好好想想,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那侵袭他周身的寒冷,倏然一紧,化作无穷尽的恐惧,引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冷月下,那一直跟随着他的大帐,静静地屹立在,屹立在大营数十丈之外。
宽大的帐门高高挑起,内里的灯火依旧燃烧着。
台案,刀剑,以及帐中除过他身下的卧榻,其他物件都依然在其中。
且位置上,都未发生丝毫改变!
夜风吹拂,灯火照耀,明月倾洒,一银发白衣男子,此刻正懒懒地坐在台案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捏着一杯醇醇佳酿,向他打招呼。
笑,那白衣男子唇边挂着的微笑,看得他的心好冷。
“走开,那位置不是你的,不是你的!”阿如汗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语,却如鲠在喉,怎么也发不出,只能在内心嘶吼!
鹰眸猛地一冷,被人践踏,被人羞辱而生出的狂怒,致他几乎要纵榻而起,立时夺去那霸占他位置,践踏他,羞辱他的男子性命!
奈何他无法起身,只因他还赤着膀子坐在榻上。
汹涌的怒气,他无法发作,那种憋屈与难堪,使得他禁不住将双拳捏得咯吱吱直响!
“璟王,璟王,朝国璟王!”强行逼自个镇定下来,阿如汗知道了,他知道那霸占他位置,恣意践踏他尊严的男子,是朝国璟王没错!
白发白衣,样貌俊美若神祗,是朝国璟王,对,那人就是朝国璟王!
璟当日离开王府,路上一刻都没耽搁,朝北地赶来。
在距离甘州城还有段不远的距离时,暮色逐渐落下,但他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自远方飘入耳中。
曦儿,是他的曦儿,他定是与那草原之王做过什么较量,才会让对方答应她三个条件。
想到这个,想到凌曦有可能吃了不少苦头,璟的心顿如刀割!
运轻功,他先落入甘州城,从那些夜间仍在排队领粮食的百姓对话中,听到了凌曦这两日为甘州城的百姓所做的每一件事。
以一己之力,近乎摧毁北夷数千铁骑,今日,又独自面对北夷大汗,及其身后的数万精兵、铁骑,利用赌箭,为甘州城中的百姓,为北地百姓,为整个朝国的百姓,赢来了三个条件!
她受伤了,她竟然受伤了,该死!
抑住心底升腾起的浓浓疼惜,璟没有去总兵府看望心尖上的人儿,而是提气飘向北夷大军的营地。
他的人,也感欺,甚至还宵想得到,实在是不自量力!
再有,知晓凌曦为北地百姓所做的一切后,璟深觉自个渺小,深觉自个不配站在爱人身侧。
甘州城中的百姓,及整个北地的百姓,皆是朝国的子民,他堂堂一国王爷,却明知他们有难,未向帝王请缨前来帮助他们驱除北夷大军,而她,一介女子,不顾及危险,领帝王之命,毅然来这北地,与凶悍的北夷蛮人作战,对此,羞愧,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