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在头上的手非常温暖,那是一种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温暖,作为亲人的温暖。
曾希微眯着眼睛,像一只贪睡的猫,将脸埋在手臂下面,打着酣。
那是李牧的亲人,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跟养父母的不同李牧这个孩子大概是感触很深吧。一个是将他虐待的遍体鳞伤,一个是将他当做刚出生的猫仔细心呵护,最大的不同。原来有的时候,血缘真的不代表着什么。
“牧牧,跟阿姨说说话好不好?”那个站在心理医生身边的五十岁女人,半边的头发已经苍白,她没有染发,顺其自然的让它们变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不爱装饰自己的女人,整个人都是朴素无华的。
曾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因为她叫的不是他的名字,但是她红着眼睛伤心的样子让他不忍心。
“李女士,您别着急,牧牧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心理医生安慰着她。
她的丈夫搂住她的肩膀安慰着,同样是红着眼睛。
“华西,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他看到照片,都是因为我……”她闷声哭泣着。
曾希觉得这样的哭声太过刺耳,刺耳非常,痛彻心扉的哭泣声他最为熟悉。
从护工零散的八卦中得知,这个李牧因为受过虐待曾经被心理治疗过,痊愈后被现在的孔华西和李秀收养。李牧一直觉得有这样的养父母很幸福,直到李秀整理旧照片时,对亲生儿子很怀念,就捧着照片念叨了起来,刚好被李牧听见。
李牧本身就受到过一次伤害,而他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家,现在竟然也是虚假的,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人生无望,连基本真实的感情都没有人愿意施舍。于是便有了曾希的移魂重生。
原来都一样,他和李牧如此相像。
“我是曾希,不是李牧。”他突兀的说了一句,吓坏了病房里的人。
李秀愣住了,又喜又悲。喜的是李牧竟然开口说话了,悲的是他竟然不承认自己是李牧,他们的养子。
医生说:“孔先生李女士,有一些情况我认为你们该知道,请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李秀点了点头,帮李牧盖好被子,又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好好休息。这才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听完医生的讲述,李秀接受不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医生喊了护工过来,将她送到了急诊。
这是一家人的悲剧,医生握着手里的笔杆子,一个字的确认书都写不了。
曾希安安静静的待在病房里,一整天都盯着电视机,那种壁挂的大屏幕电视。他还是非常怀念属于他的电视机。轻手轻脚的穿上鞋子,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眩晕的摇晃了两下。幸好扶住了床头的栏杆才不至于摔倒。
得益于养护病房的好环境,没有人来打扰他。他推开门,跟外面的护工说自己要去一趟厕所,他想自己去。护工告诉他具体的位置,就放行了。
他缩着身体,尽量不招惹别人的注意。医院里人来人往,医生护士多,病患亲属也多,没有人注意到他穿着病号服走过,与他们擦肩而过。偶尔不小心碰到别人,他轻声说对不起。也没有人在乎他的对不起,匆匆的走了。
医院的气氛一向是如此,记得他第一次因为太过激烈而受伤,那个人不顾他的反对把他送到了医院,最后在他剧烈的挣扎下才不至于被他送到肛肠科。
医院门口的保安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躲躲闪闪的身影,穿着病号服,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他们觉得这个人肯定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这是他们的职业敏感。
一个身材高大的保安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说去问问情况。那同事说他是狗,多管闲事闲不下来。他抽了他一棍子,说站一天岗做一天人事儿。白拿钱怕手疼。同事揉了揉,那一棍子可不轻,平时闹习惯了,也隔不出什么芥蒂来。
“你,你是干什么的!怎么穿着病号服就出来了!出院手续办了吗?你亲属呢,没跟你一起吗!”几个问句抛过来。
曾希害怕的抖了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他是逃院,最不希望的就是引人注意,这保安大嗓门一吼,四周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了。
“你再不说明情况,我可把你带到门诊前台问清楚了啊。跟我走一趟吧。”
“我不走,我得出去。”他生硬的挺起胸膛,大声说。
“你这病好了么就出去,一会儿出去晕倒了,再归医院责任。我把你送病房去。走。”保安拉住曾希的胳膊,看到了他手腕上那条狰狞的伤痕。这又是个轻生的,怎么这年头的熊孩子那么多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可贵的道理都不懂,现在的孩子,跟他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我得出去,放开我,我得出去。”曾希不断解释着,试图挣脱那只大手。他就差这一步了,就快能出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我送你回病房。”保安扛起曾希就去了前台问他的情况。
周围的人都惊觉,这保安太强悍了点。
“我想,他这小胳膊小腿卖不了多少钱。”黑衣西装三件套,在闷热的初夏也是不经常见到的装扮。
“你是他家属?”保安把人放下了。
曾希却没有躲到那个人身后,直愣愣的不动,想逃跑却又怕保安把他抓回来。
“我的姑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他是我姑姑的病人,我见过他。我帮你送他回病房吧。”黑衣人说。
保安上下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