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安国公夫人才刚刚开口,下一刻,齿缝间传来的“漏风”感觉,就让她猛地闭上嘴,那张除却痛苦和无助的面容上,竟慢慢地浮现一抹悲怆和绝望来。
而,心里那涌现出来的愤恨,却犹如雨后的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起来!
要知道,大唐王朝,可是一个看“颜”的时代!
容貌受损,身有残疾之人,哪怕学识让世人赞叹和敬仰,却也不能入朝为官。而,在女人身上,这一点,就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尤其,如安国公夫人这样隔三差五就会出府赴宴访友,从而尽到最基本“夫人外交”责任和义务的当家主母!
要不然,当初,傅芷卉又岂会煞费苦心地谋算户部尚书府当家主母在一场“车祸”事件中毁容?又“一箭双雕”地令户部尚书府嫡女惨遭“断臂折骨”之痛?不就是想从根源处,断绝户部尚书夫人见机不妙,从而将其嫡女推出来,利用嫡女与世家望族的联姻,继续执掌户部尚书府的管家权的念头!
要知道,世家贵女一旦断臂折骨,哪怕请了医术闻名天下的“神医”来看诊过,并在一番休养后恢复如初,不会给身体带来任何隐患,然而,想要再谋夺一份“门当户对”的联姻,却也不吝于痴人说梦。
毕竟,谁敢肯定,这些肉眼看不到的损伤,会否已对这位贵女的身体造成了某种不可逆的影响?
比如说,影响到将来的怀孕生子。
再比如说,生养的孩子育迟缓,或者有某方面的残缺。
……
如此一来,这样的姑娘,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低嫁。
……
然而,反过来说,倘若,傅芷卉的谋划成功,那么,“女贵母荣”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念头,对正沉浸在自己往后将只能被“囚禁”在安国公府里,乖乖地将管家权交出来,由着安国公的“真爱”于姨娘借此举上位的“脑补”中,几乎快要不能自拔到整个人都黑化的安国公夫人来说,不吝于黑压压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缕亮光!
不过,即使如此,该拯救的,却依然要努力。
就比如说,此刻,安国公夫人就忍着牙齿漏风这件事,带给自己身体和灵魂上的羞辱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如此行事。”
安国公仿若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般,又仿若只是单纯地被安国公夫人这幅难得一见的狼狈又凄惨的模样给取乐了,竟捧腹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就连眼角都浮现生理性的泪水。
“她们并非普通的下人。”安国公夫人状若未闻,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将卖身契归还给她们吗?”
“嘎——”
安国公犹如被人掐住喉咙的鸭子般,将到喉的笑声又憋回肚去,因为太过用力,而让那张冷肃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瞬的扭曲。
“她们运气好,儿孙出息,如今,最差的都是秀才,最好的已取得了举人的功名,只等今年春闺,就能取中进士。”
“你?!”安国公一张脸由青转白,再到红,最后,到墨汁般漆黑,看向安国公夫人的目光里,有着不再掩饰的杀气!
世家勋贵打杀一两个不听话的下人,那还真是空前见惯的事情。
哪怕,这所谓的下人是当家主母的陪嫁嬷嬷,更兼之倚重的“左臂右膀”般的心腹,最多也就被人私下里说笑几句,言谈举止间也满是两家这“结亲还是结仇”的看法,旁的,却并不会再有了。
就算被打杀的下人是放了身契的平民,也不会有人抹下脸面地刨根就底。毕竟,谁知道,这所谓的“平民”,是否真的是“平民”?而不是打着“平民”的幌子,暗地里却依然是卖身为仆的下人?
当然,若不能将此事彻底抹平,那么,到了“墙倒众人推”的那一天,就难免被政敌仇人将此事翻出来大做文章。
这种情况,却还真是少之又少,故,安国公并不惧怕。
然而,若,这两位被打杀的下人,家里的儿孙有功名,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说轻一些,这叫仗势欺人。
说重一些,这叫藐视皇权!
尤其,安国公还是武将出身的勋贵,这般对待文人,此事落到有心人手里,再经过一番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难免再次激化文臣和武将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到那时,引这一切的罪魁祸安国公,会沦落到一个何等凄惨的情况?
……
一想到,不远的未来,安国公会被麻烦缠身,弄得“里外不是人”,几乎到了犹如过街老鼠,出门就被人喊打喊杀的狼狈不堪情况里,安国公夫人只觉得胸腹间的隐痛,和那牙齿漏风带来的羞辱痛苦感也瞬间就减轻了几分。
“我早就放了她们的身契,不过,她们说侍候我多年,不舍得放我一人在府里苦熬日子,自个儿回家过那养尊处忧的老封君生活,遂准备再继续侍候我几年,等儿孙赐官外放后,再跟随儿孙‘衣锦归乡’。”
安国公一挥手,就有候在屋外的护卫,匆忙赶到行刑的地方,一番小声的窃语后,就将半死不活的郝嬷嬷和李嬷嬷给拖到柴房里关押起来了。当然,更有几位护卫悄无声息地离开安国公府,奉安国公的命令,去调查郝嬷嬷和李嬷嬷的家人情况了。
“倘若,你所说这些话,都是假的,那么……”
话,点到为止。
而,在面对安国公夫人那无所畏惧,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