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月初,秦王嬴稷自咸阳出发,西行前往义渠。
护卫卤簿的有一支五千人的弩骑队和一支五百人的虎贲武士队,由大良造白起总领,胡伤、司马靳为副手。
嬴稷坐在金饰辉煌的车厢内,前驾六匹毛色纯黑的骏马。之后有五色立车及五色安车,均驾四马。太后乘坐的马车亦是四驾,车厢宽敞华丽。
时值盛夏,烈日炎炎,太后常唤婷婷至车厢中避暑。
白起固然对婷婷依依不舍,却也不忍心让婷婷多受暑热,所以并未反对。
婷婷每次走进太后的车厢,大凤也跟着飞进去。
车厢四角置有铜盆,铜盆里装满冰块,使得车厢内十分清凉。
太后此行只带了一些侍女在旁伺候,没带魏丑夫。她传唤婷婷进车厢,一方面是怜惜婷婷娇柔,另一方面也是想与婷婷谈笑解闷。
婷婷不擅长阿谀逢迎,又拘着礼法,原是很难与太后久谈,但大凤动不动就背首诗、唱支歌、再吆喝几句奉承话,把太后逗得频频大笑,倒是给婷婷省了不少心力。
太后道:“小仙女,你如果把那九只金丝猴也带来,那就更热闹了!”
婷婷莞尔道:“它们本是闹着要来的,但义渠是草原民族,森林少,不适合猴子生存,妾身就把猴子留在咸阳了。”
大队白天赶路,晚上扎营休息,过了十日,到达秦国边境,再往西便是义渠国的领土。
天空湛蓝,碧油油的草原上,义渠大将扎犁已领着一支骑兵队在等候。这是义渠王派来的向导。
秦王的车马大队跟着扎犁的部队继续前行。
婷婷听到车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混合着连绵的马蹄声、此起彼伏的牛羊叫声。她好奇心重,这会儿真想飞出车厢,到外头一睹草原风光。但她是个懂事的人,她知道此时自己只可安静的坐于车厢内,连窗帘都不能掀启。
又过了一日,大队在茫茫草原上遇到了另一支义渠骑兵队,声势极为浩大。
“义渠王欢迎秦王与太后大驾!” 一个威严的男声洪亮的喊道。
太后嘴唇一颤,雍容的表情突然变得颇是复杂,既有激动的笑意,又稍显紧张不安。她吩咐车厢内一名近身侍女道:“阿萤,快给哀家打扮打扮!”
那侍女虞萤笑道:“太后您忘了么?今天一大早,奴婢就为太后打扮过了。”
太后问道:“那你瞧瞧哀家的发髻可有散乱?妆容可有油花?”
虞萤捧来一面铜镜,笑道:“太后您看,您此刻美得很哪!”
太后仔细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幽幽而叹:“唉,终究是老了,比不得十年前了……”
傍晚,大队抵达义渠国都城。
义渠王道:“请秦王与太后随本王入城,护送秦王的军队可先在城外驻扎。”
嬴稷遂令胡伤、司马靳与五千弩骑队留在城外,白起领着五百虎贲武士依然跟从王驾左右。
婷婷问太后道:“太后,草原上也有城邑吗?”
太后笑着解释道:“草原部族确实大多都住帐篷,便于逐水草而居,义渠人中那些以放牧为生的牧民也仍是住帐篷的。但义渠国力之强,远高于匈奴、东胡之流,早在数百年前,当时的义渠王就已不满足于放牧,遂向华夏族人学习,在一些合适的土地上建造城市,经营农耕、冶炼、商贸。”
婷婷恭敬的聆听,轻轻点头。
待到了义渠王宫外,婷婷跟着太后走出车厢。
婷婷灵动的双眸闪烁起璨亮的光芒。
天下竟有这样的宫殿!
原来这义渠国的王宫乃是用大块的黄色岩石建筑而成,宫墙巍峨,屋顶呈圆弧形,映着夕阳余晖,黄中透红,呈现一种莫可名状的绮丽之感,又显得那么的宁静祥和、庄严肃穆。
婷婷正出神,忽然右腕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她并没有惊慌,因为这种“温暖”恰是她最为熟悉的。
“看个房子都能看得这般专注么?有什么好看的!”白起压低了嗓门说道,语气中透着不悦之意。
婷婷道:“这宫殿的样子很奇特嘛。”
白起揽着婷婷走到一旁,道:“你只顾着看房子,殊不知此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哦?”婷婷眨眨乌眸,向四周环视一圈。
义渠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魁伟,高鼻深目,蜷曲的须发皆是褐色,头戴一顶镶嵌五彩宝石的金冠,身穿青色锦缎与灰色兽皮拼接而成的左祍长袍,袍子上缀着雕成狼形的金玉配饰,腰间挂了一把金闪闪的大弯刀,披风则是一整张黄底黑条纹的虎皮,华贵之中透出一股狂野豪迈的气概。
他的身后、身边,整齐的站着一排排义渠王子、贵族、大臣、武将、侍卫,最年轻的大约十六岁,最年长的或许已逾六十岁,服饰因身份尊卑而各有分别。
这些义渠男子,从侍卫到国王,虽年龄、身份各不相同,却都不约而同的非常惊艳于婷婷纯净娇俏的容貌。先前婷婷在观赏义渠王宫,他们皆向婷婷投以赞美的目光,后来白起握住婷婷皓腕、又带婷婷走远,他们才识趣,转脸的转脸,低头的低头,人人表情尴尬、心生畏惧,但有几个胆子特别大的义渠武将强忍了尴尬与畏惧,犹在用眼角余光偷瞟婷婷。
婷婷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了然白起之言,娇躯往白起身上贴近了几分。
义渠王意味深长的一笑,暗思道:“白起的老婆果真是个罕见的小美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