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里依然是飞花着锦般的热闹,今日已是初七,年假早已结束,可同僚之间的走动,还在继续,醉仙楼日日迎来送往,高朋满座。
楚霖这几日,心中烦闷,燕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太后宫里一天不知要来几回人,尽送些玉石珊瑚,古董字画,又或者奇花异草,灵鸟小兽,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述说,他的婚期,近了。
这日,太后娘娘命郭公公在殿外候着下了早朝的楚霖。
“燕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郭公公弯腰行礼道。
“母后说什么事了吗?”楚霖边走边问。
“娘娘没说,总不过是您的喜事。”郭公公跟着太后有年月了,看着她整日为这小儿子的婚事忙忙碌碌,也着实为她高兴。
泰和殿内,宋贵妃正陪着太后娘娘闲聊。
“给母后请安。”楚霖撩袍拜倒。
“给贵妃娘娘请安。”楚霖依礼一拜。
“给燕王爷请安。”宋贵妃忙起身,盈盈还礼。
楚霖坐在下首,玲珑用描金花盏送来云雾香茗,琳琅用托盘另端来四样点心,金丝酥、核桃脆、咸奶酪、盐渍梅。
“霖儿,明日就是你的大婚。哀家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日,见着你父王也有交代了。”太后说着,眼中泛起红潮来。
“母后金安,儿臣惶恐,还望母后多多保重凤体安康。”楚霖慌忙站起来,一揖到地。
“太后娘娘,燕王青春年少,您就瞧好吧,三年抱俩。到时啊,您都没工夫搭理臣妾呢。”宋贵妃翘着涂着蔻丹的兰花指,掩帕娇笑。
“也就你能逗我开心。”太后转悲为喜。用绣金丝帕按了下眼角。
宋贵妃身上有一种香,初闻,淡雅别致。在熏笼热气加持下,愈加明显,渐渐散发出木樨的浓郁香甜味来。
“这就是你新研制的香?确实与众不同。”太后深嗅了一下。
“太后娘娘见笑了,燕王府里应有尽有。我只有这一点粗鄙的香料,送给未来的燕王妃,聊表心意。”宋贵妃招手,她的宫女捧上来一个精致的掐丝珐琅彩的小罐。
楚霖并不识得什么香料,但贵妃赏赐,断是不能推辞的,他起身致谢,收入袖中。
“我听说,你与巡京营里的四个小子结为兄弟了?”太后笑眯眯地问。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宋贵妃,连着数日到泰和殿来,太后岂有不明之理?
宋贵妃闻得此言,脸色陡变,立时跪伏在地:“太后娘娘,臣妾胞弟酒后失仪,犯上忤逆。恳请太后念他年幼无知,多加宽恕。”
楚霖亦跪下:“母后恕罪,是儿臣要与他们结拜。儿臣既领了巡京营,就与他们有袍泽之谊。若他日,为大顺朝出生入死,还有这帮兄弟肝胆相照!”
“起来,起来。哀家老了,却还没有糊涂。哪里就要问罪了,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太后摆摆手。
玲珑和琳琅上前搀扶,楚霖倒好,宋贵妃却是脸色苍白,虚脱了般,颤颤巍巍被扶到椅子上坐下。
“犹记当年,高祖皇帝与哀家父亲、辅国大将军、老侯爷不分年纪,不论出身,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这才如虎添翼,荡平敌寇,得了江山,建立了大顺王朝。”太后回忆起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脸上带着笑。
“儿臣明白,儿臣虽不及高祖皇帝万一,但与兄弟们誓为大顺朝守土卫国!”楚霖朗声道。
“霖儿聪慧,哀家自然放心,吃点点心,都是你喜爱的,咸口。”太后抬手道。
楚霖拈了块金丝酥,他上次不过吃了块核桃脆饼,太后身边的人都记下了,他心中骇然。他便不敢拿那核桃脆,随手另拿了一块。
又坐了片刻,叙了会儿家常。不过是太后殷殷叮嘱,大婚后要善待苏慕云,新婚夫妇多进宫走动云云。
宋贵妃神色恢复如常,便先告辞扶着宫人离开了。
楚霖留在暖阁里,陪太后用了午膳,又说了些体己话。等她休息了,才安然离开。
紫寰殿中
“如何?”一道威严的声音。
“据报,九王爷是念及同袍之谊,才与那四子结拜的。”李公公的声音。
“还说什么了?太后什么态度?”声音缓和了些。
“太后并未责罚,只说了高祖皇帝当年结拜的事。九王爷发誓,定会保卫大顺王朝。”李公公唯唯诺诺。
“嗯,你下去吧。”话毕,针落可闻,再无声音。
“吱呀”,沉重的殿门打开了,泻进些许阳光,却照不到朱案龙椅和那个人身上。李公公出门转身,把殿门合上了,隔绝了那一丝丝暖意温情。
“母后,你到底更偏疼老九,连当年之殇都不顾了!老九,我倒要看你,如何护卫大顺王朝!”一只金盏摔在红底富贵牡丹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青色的茶汁晕染了朱红。
楚霖打马长街,慢慢往燕王府走。他在心里把入宫之事,翻来覆去想了想,唯恐遗漏任何细节。
太后不是为了婚事才找他,贵妃也似特意在等他,难道当真都是为了他与京城四少结拜的事吗?想着贵妃的脸色,难道这事已经严重到这般田地了?
“嗳,三哥!”楚霖神思不属,却猛听后面传来惊喜的喊声。
楚霖拨转马头,只见鲜衣怒马的三人并肩而立。正中间宋少淮,左手铁黎,右手袁瑾年。
宋少淮永远是最显眼的一个,他穿着红色绣缠枝花纹的锦衣,身上环佩叮当,纨绔气质尽显。胯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