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有传说,这个世界是巨龟驮着的大岛,行踪不定,往来瀚海之上。若是天书记载属实,那个海外游动之岛想必也是什么机关秘术所化。
屠方羽以前并不信这些鬼怪神奇之说。但是当日在雾泽鼍神一战之后,他对这世界重新开始了敬畏。
在天苍原的古老传说里,战神曾经迎战西方魔君的无数妖魔怪兽,在武州巨大的战神殿中,有关那些战争的雕塑壁画栩栩如生。屠方羽幼时曾随母亲去武州,参加过一次武州军的凯旋典礼,对巍峨庄严的战神殿记忆犹新。
那不仅是神殿,也是为所有武州牺牲的勇士准备的最终归宿。武士受战神派遣来到人间,最后只有最勇敢的人才有资格再回到战神身边服侍,这是轮回,也是武州男儿最光荣的归宿。
现在屠方羽想起战神殿,倒有些后背发凉,传说里战神的故事,恐怕是真的。
秦慎行突然说道:“武州的传说,我也听过一些。”
屠方羽大吃一惊,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慎行啊了一声,摇头道:“你在想什么?”
看他神情惊讶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屠方羽暗咐自己多虑了,苦笑道:“秦先生,你可听说过鼍神?”
“哦?”秦慎行脸上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你遇到鼍神了?”
听他的语气,他早就知道鼍神存在,屠方羽只得把当日遭遇鼍神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他,不过其中武州军的伤亡他刻意减少了人数。
秦慎行道:“我有一本书,是大帝开国时一个奇人所著,名曰瀚海录,书中记载了天下无数奇闻异事,其中便有这鼍神。”
原来这鼍神自古便有,是那江湖之中巨鼍所化。相传野兽能活到一定岁数便会变化为人型,却脱不了野兽的躯壳,古时称之为异人,只是现在能见到的已经很少了。
“那么说来,这鼍神半人半兽,也是天地造化么?”
秦慎行道:“天生万物,并非人类才是天下主宰,山海之中不受人力控制的神怪之事太多,人不过也是另外一种野兽罢了。”
他的话倒是有些新奇,屠方羽从来也没想过人也是野兽的一种,点头道:“秦先生,当年你们在石虎国,可遇到过什么怪事?”
他本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秦慎行却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父亲与我有恩,事到如今对你也没什么可保密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寻找你父亲当年死亡的线索,据锐步营一个老兵讲述,当年在找到他遗体的地方,有过很激烈的战斗。”
“地面像被石炮轰击过一样,满地都是大坑。”
“石炮?”屠方羽有些奇怪,父亲战死在一处河谷,大石炮不可能架设,小石炮又没什么用处,“你是说叛军在河谷里架设石炮就为了对付我父亲?”
秦慎行道:“我是说像石炮,五年前我去过当年的战场,那些大坑和巨石仍在,一人多高的巨石满地都是。帝最大的石炮破天锤发射的石弹也不过三百斤,还得十人四骡拉动摆绳发力,操作繁琐且射远不过百多步,用来攻击城墙尚可,用来打人还不如多安排些弓弩手。”
历来帝中装备的石炮大多都是些小石炮,发射二三十斤的石弹,野战用来轰击对方的方阵。像铜山城里隐蔽的大型石炮,野外作战几乎毫无作用。屠方羽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谁会用石炮来暗算父亲,这时秦慎行说道:“能投出巨石的,不一定只有石炮。”
屠方羽点头同意,想那鼍神能举起几百斤的木船如同戏耍一般,自然也有力气更巨大的怪物能抛扔巨石,如此说来,父亲当年遇到的不是叛军,而是遭遇了异人!
“传说里的魔兽,又开始出现在人间了。”秦慎行叹口气,倒满烈酒,“不说了,这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喝酒如何?”
屠方羽举杯,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与秦慎行喝完酒,约定当晚出发去铜山南军大营,屠方羽醉醺醺的回到城外驻地,刚进军营,一阵嘈杂之声让他烦乱。
有一个人被枷在了临时钉好的木架上,有虞候打扮的军士挥起马鞭,一边骂一边抽打。
那人也是硬气,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背上被打的血肉模糊。
五什长抱着膀子走过来,屠方羽问道:“他因何事受罚?”
五什长指指另外一边,“这小子嘴馋了,跑去乡间杀了乡民耕牛,这下犯了统领的军法,打一顿示众,明日游街之后砍头。”
屠方羽哼了一声,道:“他一个人吃一头牛?”
五什长冷笑道:“还不是帮人顶罪,他要做好汉没人拦着他,既然敢顶,下场他自己清楚。”
虞候下手很重,鞭子甩的啪啪响,可那人被打的快昏迷过去也未开口。屠方羽看他如此硬气也算是条好汉,心中不忍,过去叫开虞候。虞候一怔,道:“校尉大人,统领下令此人要打一百鞭子,这才五十鞭。”
屠方羽挥挥手,有些不高兴,“统领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先行回城去。”
虞候有些为难,正要说话,有人在一旁说道:“屠方校尉,你好大的官威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正是统领骨力支天身边的亲卫百夫长骨力喀尔。
这人是骨力支天的堂弟,生的一副典型的野胡人身材,个头矮壮相貌凶悍。他两鬓毛发刮的精光,从额头束起发辫垂到颈后,用铜箍束发,一副标准的野胡武士打扮。
屠方羽向来不喜欢和野胡人打交道,这些人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