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坐立不动,目光盯着这张试卷,此题目出自太傅,却不像试卷,倒像是一道奏折,来自十数年前的奏折。
条案平铺着的雪白宣纸上,十七个小字,笔法工整,苍劲有力。
“老师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考我帝王之心!”
江岩心魂猛然一震,这道考题,与本朝毫无瓜葛,且书上之事,竟像是奏折,或是太子太傅给太子出的考题。
考的是太子治国之心!
在大德王朝的钦差大臣苏洪这个修仙者面前,王维成竟然出了一道这样的考题,简直是张扬至极,将儒家大学者身上那股傲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江岩定定坐于条案前,穿在青色儒衣中的‘青天白日袍’中,天宫般建立在城池内的庙宇内,那座泥人一样的江岩像,复活一般,身上泥土纷纷碎裂,如蛋壳破碎,其中居然生出了血肉。
顿时之间,江岩如同真正的接受了登基典礼,庙宇内的江岩像身上,升出一股真命天子的气势。
聚儒阁内,江岩内视自身,铭心自问,何为帝王!
王维成的试卷,不是考其才学,竟是考其帝王之论。
大乾皇上,江玄在位,若是国之不破,现在也是江岩正式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而王维成此刻,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考之有无帝王之心。
江玄若是将王朝交予江岩之手,给你一个盛世王朝,给你一个天下太平,你将如何治理,你将以何治理,天下之大,你又能给予天下什么!
江岩深深舒了一口气,顿时之间,眉宇中紫气隐隐翻腾,继而一闪即逝。
看了看檀木托盘上的普通竹子毛笔,提起笔来,伸向砚台内沾了沾墨汁,一股墨香味,扩散开来。
“老师想看我治国之心,那我答他便是!”
江岩双目清明,如能洞悉天下,笔尖逐渐下落,写了一个‘夫’字,一字下落,锋芒大起,漆黑墨汁书于其中,竟泛起刹那青光。
竟能写出书者大能才拥有的‘笔落生灵’。
书者大能、大圣者,皆能‘笔落生灵’,落笔之后,所写文字皆有灵气,以学识与心德不同,生出不同的气运颜色。
一个‘夫’字过后,继而又写了一个‘有’字,其后,便是一鼓作气,笔走龙蛇!
一个个笔法刚劲,勾勒有力,形体成熟的文字,书写其中,一一连起,竟然大气磅礴,寓意深远。
‘夫有其心无其政,则天下将以我为徒善;有其政无其心,则天下将以我为徒法,徒法者化滞,徒善者恩塞,心法兼备……’
江岩一篇文字书写下来,隐约间,身上气运也发生了变化,心系天下,天下万物皆有灵性,自然会感受到你的恩德与胸怀,气运自然朝你涌流。
聚儒阁外,侍卫把守,而在一旁,坐于凉亭内的雪瑶,感受到冥冥之中庭院内有股无形之气聚向聚儒阁,眉宇间生出了一丝疑惑:“这对师徒,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无形之间,竟然一幅字画,一张试卷,将江岩磨练的如此成熟?”
不到一盏茶的时辰,聚儒阁内传出了江岩的声音来。
屋外监考,立即走了进去。
这名监考,同样出自王维成门下,而江岩和他们虽然师出同门,但却又有内门和外门之别,江岩显然属于王维成的关门弟子,且仅此一名。
不过这名监考身上青气护体,显然是一名五品高官。
此前也就是这人,将试卷拿了过来,只是刚才试卷有蜡油弥缝,不见其中内容,此刻这人拿起纸卷准备呈于王维成与提督学政苏洪验考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其中内容。
监考先是心中感叹王维成墨宝有灵,其后身躯一顿,脸上冒出了冷汗。
“这……这……”
如此对答,跋扈至极!
令得这名出自王维成门下的高官都心生大骇。
“大人呈给主考看了便是!”
江岩放下竹笔,抬起头来,眼中竟然没有此前看到有着‘五马诸侯’之称的五品高官的那种矮了一头感觉,倒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同僚。
正值此刻,江岩第二心魂的容纳之所‘青天白日袍’中,青气大盛,到达了一种青到了极致的韵味。
“是……”
监考不在多言,江岩虽身无功名,毕竟是王维成的入室学生,而此刻竟然单独为他设立考场,可谓古今第一人!
监考整了整神,重新端起紫木托盘,朝着议事大厅中走去。
“公子,不知道刚才王维成给你出的是什么题?”
见所有护卫走完,雪瑶迈步走了过来,不过语气恭敬,完全消失了那种调皮任性‘姐姐’对待‘弟弟’一样的感觉。
,轻轻舒了口气,对于雪瑶的称呼,倒是没有丝毫觉得不是,好像就本应如此。
江岩摇了摇头,对雪瑶说道:“牵扯太广,不可答!”
……
青云府,议事大厅。
厅内气氛冰冷,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感到,有种冰冷的气流从苏洪的身上,涌流扩散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大厅,让这百步厅堂如同冰窖。
所有人都觉得,只要苏洪这个钦差大臣只要冷喝一声,大家那几乎冰冻的骨骸与心脏,会瞬间碎裂。
即使是王维成,都面色难堪。
这是苏洪给众人的一个下马威,此前众人对他的不敬,似乎在这种气氛中隐约找回了颜面,这是‘我要你死,你就要死的威能!’无形之中驳回了刚才王维成‘行也要行,不行也得行’的锋利话语。